“这儿。”一道清凌凌的女声响起。
顺着声音方向看去,阮绘露心跳停了一瞬。原来宋蕴珠一直坐在角落里,只是她进门时没注意。
出来没戴眼镜,散光又一次害了她。
红色工作卡夹在宋蕴珠修长的指间,她施施然起身、靠近,轻盈地递来,还送一味浓郁的玉兰花香:“多重要的东西,要小心保管。”
指尖深深地蜷入手心,巧克力也不堪重负,“啪”地一声被折成两半。阮绘露深吸一口气接过,勉强勾起唇角:“谢谢你。”
“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毕竟是高中同学。”宋蕴珠红唇冶艳,“多年不见,还不知道你在这里高就。”
她踩着ysl高跟迫近,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一如昔日。阮绘露下意识退了两步,宋蕴珠见状,笑得更加灿烂:“那张卡,我在崇裕车上捡到的。”
“是吗。”
“幸好我知道你性子,不然还以为是什么耀武扬威的小把戏呢。”
话虽如此,阮绘露却无法从她眼底读出丝毫善意。她太了解宋蕴珠,姣好的皮囊下滋养着一颗毒蛇般的心,只要碍了她的事,便有千方百计叫人粉身碎骨。
八月的风仍算不得凉爽,可阮绘露脊背早覆上一层冷汗。
觑见对方面上败阵,很快,宋大小姐收回她侵略性的眼光,笑得人畜无害,“好啦,你忙,我们回头联系。”
走时,还不忘向门卫致意:“您也辛苦了。”
这就是宋蕴珠,礼节周到,气度优雅,很难有人能将她与校园霸凌的始作俑者相提并论。
可她确实那样做了,明目张胆,堂而皇之。
阮绘露回去的路走得飘飘忽忽,努力呼吸好几下才觉得窒息感有所缓解。那股鬼森森的玉兰香一直萦在鼻尖,像宋蕴珠无声的示威。
所以那天暴雨时她看到宋蕴珠和李崇裕的交谈不是错觉。
宋蕴珠也曾坐过李崇裕的副驾,而且就在她错过与李崇裕共进晚餐的这几日。
上大学之后她对高中同学的动向漠不关心,可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八卦总从四面八方漏进来,她依稀记得,有人说宋蕴珠追着李崇裕去了美国。
“阮老师,你的材料记得尽快发给我,得五点前报给市委宣传部哦!”路过办公室时,吴卓好意地提醒。
阮绘露回神,点点头:“好,我尽快。”
坐回电脑前,她往脸上啪啪拍了好几下,好摒弃满脑子杂念,赶快把材料写完。原本想借李崇裕驱虎吞狼,没想到秦西华是防住了,却忘了虎本也是凶兽。
最牢靠的办法还是争取借调去市委宣传部,哪怕三个月半年,就当去躲一场台风,再回来这些破事都能了结。
加油啊露小葵!
韩辛未带着项目合同杀到李崇裕办公室,泄愤一般全扔在他桌上。如此山崩地裂的动静也未能换来李崇裕一顾,密密麻麻的代码倒映在他眼底,压根没有韩辛未的容身之处。
“初期的资金是谈下来了,可薛总要看现在的进度。李崇裕,你那个ai到底有着落没有?”见他不死不活的样子,韩辛未叫苦不迭,“天天陪他高尔夫,我人都黑了一度。”
“池画呢?怎么地,招来供着?”
说到这尊大佛,韩辛未更是愁云满面:“别说了,上回她一挥杆,差点打到薛总脸上。你没看这几天我都不敢叫她?闹出人命就完了。”
李崇裕淡淡一谑:“那还留着干嘛?”
“供着呗!”韩辛未来了劲,半坐在桌沿继续道,“她可是酒神啊,这么多人没一个喝得过的,问题是人家喝了酒脸不红心不跳,那群老头子想占便宜还没机会,现在他们找我谈合同都不敢上酒桌,多省事儿。”
“那你抱怨个什么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虽然这女人除了脸和酒量毫无可取之处,但我今天来抱怨的是她吗?我是来ph你进度的好不好!”韩辛未重重地拍在合同上,“有空看看,尽快把项目演示弄出来,至于池画……”
“韩总,你的客人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池画出现在门口,话说得客气,看韩辛未的眼神却算不上恭敬。
韩辛未面如死灰:“完了,她肯定听到了!”
李崇裕牵了牵唇角,不再搭理他,继续敲代码。韩辛未走后,池画礼貌地问了声:“李总,要帮您关办公室的门吗?”
“不用。”好像想到点什么,又急忙叫住她,“池画。”
“嗯?”
“阮绘露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愣了好几秒,池画才回过神,恨不得揉揉眼睛:刚刚这话是眼前这座冰山说的吗?他是在关心露露?怎么能一脸冷淡地说出这么有温度的话?
“她……喜欢打游戏吧,不过这两天也没空打,经常忙到九点过十点才回来。”
李崇裕点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
池画一头雾水地走出李崇裕办公室,回头再确认一下他的神情,还是不知道这男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不会是想追露露吧?
刚冒出这个想法,池画就打了个冷战。
拜托啊李总,你这表情简直像要暗杀她!
间接接吻。
迟夏的鹭城被日光偏爱到近乎人神共愤,夜里或有断断续续的雨,可东方既白时,天公又会馈赠一片潋滟晴光。
凤凰木大片红云下铺开饱满的阔叶,叶稍还缀着雨珠,有那么一两粒就摇摇欲坠地落到阮绘露肩头。她驻足片刻,后面人事的王处长跟何主任恰好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