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哟,我的夫人,整整三日,我老婆子这一双腿儿都快跑细了。总算叫我给你找出个符合您条件的了。”
邹夫人的目光在小后生身上转了转,忙将人请进去。
秦氏小心翼翼打量着邹夫人面上神情,再看一眼一脸热切的张媒婆,试探着道:“堂婶,张婶子,实在不行,还是算了吧。二妹妹那样好的姑娘,我家恒哥儿哪能配得上?”
张媒婆摆摆手,“唉哟,亭哥儿媳妇,你这是说哪里话?你家这孩子,我看着挺好。”
说着起身走到秦恒身侧转向邹夫人道:“夫人,你瞧瞧,这孩子多好,要模样有模样,要学识有学识,年纪相当,性子又没得挑。最关键的是两家知根知底,我瞧着再没有比他更适合做您家女婿的了。”
秦恒面上一红,忙起身分别朝张媒婆和邹夫人一揖。
“婶子谬赞了,晚辈着实不敢当。”
邹夫人打量着面前的小后生,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赞许的笑。
“这孩子的确不错。只是,旁的都不要紧,这毕竟是我家婵姐儿自己的婚事,得她自个儿点头才是。”
张媒婆见她终于松了口,一甩帕子,笑得眉眼弯弯,“唉哟,这还不简单嘛。回头找个机会叫两个孩子一相看,成不成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招婿的事儿也是迫在眉睫,邹夫人也没耽误,当夜便把秦氏姐弟的事儿同玉婵说了。
玉婵想到秦氏的为人,虽小心思多了一些,但没什么坏心思。
她想了想还是慎重道:“娘,咱们家眼下这样的情况,人家愿意入赘,咱们也不能要求太高。只是有一点,那便是人品要好。”
邹夫人点头,人品好不好,自然不能听信张媒婆的一面之词,于是隔日她便托人去十里外的秦家庄打探了秦恒的言行品性,好在结果也是叫人满意的。
秦氏娘去的早,她出嫁后,秦家父子三个便一直住在秦家庄,家里早年间也算得上小有薄产。
只是自秦母过世后,秦父不擅打理,逐渐地没落了。
秦恒上头还有个大哥,大哥早年已娶妻生子,成亲之后也没分出去单过,反而是夫妻一心,一面侍奉老父,一面供弟弟读书。
由此可见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这样的人家本就难得,再加上秦恒娘去得早,打小就懂事。
一面念书,一面主动帮哥嫂分担家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十四岁考中童生后,便在院试中屡试不中,至今没能考上秀才。
邹夫人听罢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沈季,有些担忧道:“这孩子若是也像子璋那样一心想要入仕途,如今入赘了咱们家,也不知将来会不会后悔?”
玉婵心知母亲至今仍在为沈家退亲之事耿耿于怀,思索片刻后提出:“娘,不如明日找个由头请嫂嫂和秦小郎君上家里来,咱们有什么话也好当面问清楚。”
翌日一早,邹夫人便亲自出门去请了秦氏,只说自己手上有几个花样子不知该怎么落针要托秦氏帮忙瞧瞧。
秦氏一听立刻会意,悄悄叫上自家弟弟一前一后出了门。
男女相看
秦恒个头不算高,少年人的身板,身量还有些单薄,相貌算得上清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书卷气,做什么都斯斯文文的。
玉婵抬眼悄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少年人一身浆洗得微微有些发白的长衫,老实巴交地坐在她对面的藤椅上,低垂着眉眼,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抬手斟了一盏茶递到他面前,温声道:“请喝茶。”
秦恒抬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便慌里慌张地挪开眼,伸出两只手去接她递过来的茶碗。
“多……多谢。”
玉婵看着他那双哆哆嗦嗦的手,忍不住抿唇一笑,大大方方道:“秦小郎君……很紧张吗?”
秦恒两只手捧着茶碗点头。
“嗯,有……有一点,让姑娘见……见笑了。”
玉婵看了眼他额角冒出的汗,突然问道:“恕我冒昧,秦小郎君,你是不是有一紧张就犯口吃的毛病?”
秦恒脸色涨红,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她。
“姑娘……姑娘怎么看出来的?我……我的确有这样的毛病,曾经还……还因为这个问题被主持院试的学政所不喜。想来这的确是……是一个大问题。”
玉婵想到母亲曾说他自十四岁考中童生后便在院试中屡试不中,不知是不是有这个原因。
她摇摇头,颇有些同情地看向他。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古往今来有这样问题的人很多。其中有一部分是生来如此,有一部分是因疾病造成的,当然还有一大部分人同你一样,是因为紧张、不安等原因造成的。其中,要属最后一类最好治愈。”
秦恒闻言眼前一亮,双手抓着椅背激动道:“真的吗?”
玉婵十分肯定地点头,“真的,我爹爹从前便治好过不少有类似病症的人。”
她想了想又道:“你之所以会紧张,很有可能是因为你同那些人不熟悉,譬如说我,譬如说那个曾经奚落过你的考官。你不妨将我们都想成一个个不能行动的木偶,这样你还觉得紧张吗?”
秦恒在脑子想了一遍,忍不住笑出声。
“姑娘提出的这个建议很是中肯,我……”
玉婵含笑看向他,“你瞧,这不就好了吗?”
婉约佳人,巧笑倩兮。
秦恒红着脸垂下了头,小声嘀咕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看的木偶?”
而此时邹家堂屋的窗台边上冷不丁地冒出两颗圆溜溜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