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你是谁?”
“王蓝田。”
她回了句,随后伸出另一只未被他握住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滚烫。
“王蓝田是谁?”他又问
,厚重的鼻息裹挟着灼热的气息。
“是要去给你找大夫的人。”她回。
马文才:“那你要下山吗?”
王蓝田:“嗯。”
马文才:“下山找大夫吗?”
王蓝田:“嗯。”
马文才:“找钱塘杜明师吗?”
王蓝田:“找他做什么?”
马文才:“找他,救人。”
王蓝田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救谁?”
马文才:“救王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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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马文才这一倒,高热反反复复,竟烧了两日才彻底退去。
马俊升本想留下来照看爱子,可王卓然却催促他速回杭州:“马文才毕竟也是我的贤侄,马太守大可放心,我定叫人好生照顾,直至病愈。”
王卓然将话说到这个地步,马俊升也就不便再多言,遂与马泰等若干家丁出书院,回杭州。
走前,马俊升去看了眼马文才。那时,王蓝田刚替马文才换下覆额的巾帕,转身便见站在门外的马俊升:“马大人不进来吗?”
马俊升收回目光,看向王蓝田:“文才没事吧?”
“高烧反复,说不准。”王蓝田用干布轻拭去手上的水珠,漠然道,“万一哪次温度烧高了,伤了脑子,也是有可能的。”
马俊升:“……”
“王蓝田,文才与同窗同寝同桌,你怎能这般诅咒他!”马俊升甩袖剪手背后,黑沉着一张脸。
“我这话分明就是客观陈述事实,若你偏要加上主观臆断,”她搁下布,两手交错,理着
衣角,“曲解为我诅咒他,蓝田无话可说。”
“你无话可说?”马俊升冷眼睨着她,“我看就算是把你毒哑弄瞎,你也能折腾出些响动,闹出些事情来吧!”
“马大人这话说的!”王蓝田啧了一声,“我得去找纸笔,将你这话记下,倘若哪天我瞎了哑了,让家严第一个找您。”
马俊升一噎:“……”
“行了。老夫没工夫和你胡扯。”马俊升觑着她,“王蓝田,我希望等文才醒后,你二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寝舍,莫要再来往。”
闻言,王蓝田眉头一挑,轻笑道:“你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这句话?一位父亲,还是一郡太守?”
马俊升被她轻慢的态度激怒,但面上却不显:“你可看作是一位同窗的父亲,对你的好言劝诫。”
“既是劝诫,便有听与不听两个选择。”王蓝田淡然道,“不过,在这里我倒是可以与马太守说清楚。我和他的关系如何,是否要往来,皆是我二人之间的事,与马太守无关。”
“他是我儿!”马俊升眉头一横,色厉内荏,“他与何人交友,自然与我有关!”
王蓝田嗤笑一声,微抬下颔,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昨日课上我问了你一个问题,思考一夜,马太守可有答案了?”
马俊升想到昨日课上她那无理的问题,面上终有些绷不住了:“王蓝田,太原王家就是这样教你和长辈说话的吗?”
“家严如何教我的,
不劳你操心。若马太守觉得家严教的不好,可给他老人家去封信,与他探讨探讨教子育子之事。”王蓝田捻着袖口,“对了,顺便可问问家严,这当众掌掴爱子,激化父子二人之间矛盾此类事情该如何善后?”
说着,她抬袖掩唇,无厘头地来了句:“这个家严颇有心得。”
马俊升觉得她此言是在影射他,脸色阴沉:“王蓝田,你当真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吗?”
“我一没违纪,二没乱法。”她端手而立,仪态谦谦,笑语盈盈,“马太守确实不能拿我怎样。”
马俊升:“……”
“爹,是你来了吗?”屋内传出一声虚弱的问询。
王蓝田往屋内瞥了一眼:“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撩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