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自己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各方面不得多照顾一下。”
“就算你对人家没意思,那他大老远跑过来,咱们是不是得尽下地主之谊?请他吃顿饭总是要的吧?”
“你别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哪怕以后成不了,这朋友总是要做的,多一个朋友也多一条出路不是?”
“再说了,你以后回北京,那各方面不是还得有人帮衬……”
宋清耳朵听着,心里只觉烦闷,不再回应,心思大半都挂在身后的曲向文身上。电梯门合上后,金属材质倒映出三人的身影,宋清就这么隔着电梯门与他对望。
她之所以不愿意把这段感情摆到明面上,除开觉得一个村子里住着,被邻里邻居知道了难免被各种调侃,说闲话外,也知道宋欣梅定然不会同意。虽然她同不同意的,对宋清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她想谈,就没人能拦得住她。
但就怕她会去闹曲向文。
宋欣梅数落起人来嘴上没把门的,这一点宋清尤为清楚。虽然她妈嘴上说着是介意曲向文家那点骇人听闻的陈年往事,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担心旁人的风言风语,而且,她也确实瞧不太上曲向文。
镇上开个书店对于那些一辈子只能困在小县城里的人来说当然厉害,但她女儿是去过北京,而且在那里生活了十年的,若是兜兜转转回来依旧找了个村里人,那她肯定不乐意。
再加上现在又来了个何泽宇,两相对比之下,当然是在北京开公司的大老板更符合她心里对女婿人选的期望。所以自然而然地,就不大愿意宋清与曲向文走得太近,甚至还要刻意在他跟前撮合宋清跟何泽宇,好让他知难而退。
谁的人谁心疼,宋清在这一刻莫名品出了这句话里的酸涩。
角落里,曲向文默默往前半步,伸出手,小心翼翼捏起她的小拇指,攥在手里摩挲。
宋清指节细长,却不枯瘦,就好像她人,看着弱不禁风,实则内心比任何人都稳。
两家吃饭定在了体育馆附近的大排档,大排档的老板跟宋欣梅是多年好友,前两年生意不景气的时候,两人还计划过要关掉一间铺子,合伙一起干,就当省点房租水电成本。
好在熬过寒冬,两家店最终都坚持了下来。
老板给他们留了个最大的包间,拍着胸脯保证今天上桌的鱼虾海鲜绝对鲜甜肥美,都是凌晨刚从海里捞起来的。
宋清和宋诚在小卖部理货耽搁了一会,从家里骑小电驴过来,刚停好车,就见一辆出租车紧随其后,停在了路边,车上下来个人,手捧鲜花,皮鞋锃亮。
“他怎么来了?”宋诚先瞧见人,忙指给宋清看,宋清正蹲在地上锁车,闻言头都没抬,问:“谁?”
“北京那个。”宋诚从前姐夫,富二代,西装男等代名词里挑出个最具代表性的。
“啊?”宋清锁好车起身,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被塞进一束红玫瑰。
她回头就看见何泽宇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路上瞧见好看,随便买的。”
到底还是来了……
宋欣梅惯会把她的话当耳旁风的,在这一点上母女俩几乎如出一辙。
但人来都来了,也不好再赶他走,于是玫瑰被她塞给宋诚,又朝着何泽宇一顿叮嘱:“待会上桌你就只管吃饭,千万别多嘴啊。”
“我妈如果闲着没事说些撮合我俩的话,你也不准接茬,否则我明天就叫几个人把你连人带行李扛机场去。”
何泽宇只撇撇嘴回她一句:“再说。”
人没到齐,大家便都没好意思上桌,只三三两两挤在旁边沙发上闲聊。
郑秀君见宋清进门,本想回头招呼曲向文一声,却见她身后跟着个人。
“你家小清身后跟着的那个帅小伙是谁啊?”她掩着嘴朝宋欣梅打听。
宋欣梅闻言望去,见两人一前一后进来,面露欣喜:“是宋清在北京的同事,为了追她特地坐飞机过来的。”
“这样啊——”郑秀君又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眼,有些后悔临出门前没让曲向文换身更正式的衣服穿,“那宋清怎么说?”
“她女孩子脸皮薄,估计还想着再晾上人家几天,但我觉得这事是大差不差了,论相貌家世,他是样样经得起细挑的,而且还是北京土生土长的孩子,继承了家里的公司,房子车子也都有,遇着这么一人,她还想挑剔啥。”
话说到这,宋欣梅突然担心自己擅自叫了个外人来,让人见了不大乐意,于是有些抱歉道:“我也是看这孩子自己一个人在这边,想着有事没事得多照顾一下,这才把他叫过来的,你们别介意啊。”
郑秀君忙摆手:“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吃饭嘛,多个人多张嘴,吃起来才热闹。”
还是年轻啊。
人一多,包间里顿时便热闹起来,大家互相谦让着,最后是曲长河被半推半就地坐上了主位。顺着辈分一圈坐下来,宋清便被安排到了曲向文跟何泽宇中间,她见状,不动声色把椅子一挪,坐得离曲向文更近些,抬手时手肘几乎贴在一起。
包间门连开几次,菜一盘盘端上桌,临海地方的大排档,菜色来来回回只那几样,以海鲜为主,熟肉为辅,吃的主要是它的当季和鲜活。
炸过的猪颈肉切片上桌,半成品的薯条,绿茶饼,南瓜饼,炸牛奶,红糖糍粑等做成小吃拼盘,借以取悦盯着满桌海鲜不知如何下口的小孩子。
蛏子青口花甲等贝类是大锅炝炒的,血蚶汆过水便端上桌来,蘸着三渗酱一起吃。其余像虾,蟹,鱼之类,大多只做简单处理,借少许葱姜去腥,水开上锅蒸熟,偶有点几滴豉油。生熟只在一瞬,即刻锁住内里汁水,原汁原味吃来最为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