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氏确实是贤内助,知道李世民拉不下脸讨好李渊和后妃,又心疼他总在这上头吃亏,就时常替他进宫尽孝。李世民是狗脾气不假,但也知道好赖,心疼长孙氏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受李元吉挑拨。
他瞥了李元吉一眼,淡淡道:“我有王妃帮忙尽孝,不像二弟还要亲自巴结后妃,自然轻松一些。”
“你!”李元吉差点气炸,但很快冷静下来,对李世民冷笑道,“二哥果真胸怀宽广,到了现在嘴还这么硬。算了,我不与你浪费口舌,有这功夫还不如和大人们说说话。”
他附在李世民耳边低声道:“等大哥登基那一日,希望你的命能和你的嘴一样硬。”
说完转身离开,很快被几位大臣包围起来。
太子党风光无两,李元吉自然也众星拱月。
李世民看着这一幕,心里逐渐坚定起来。臭小子说得有道理,指望着李渊改变是不可能的,他不想陷入被动,就只能主动出击。
李世民下定决心,等大朝散了便以朝事为由求见李渊。
李世民权柄不小,他有事李渊不会不见。父子俩心照不宣的默契,关起门再怎么吵闹都行,正事不能耽误。不过正事说完,他们就没话说了,御书房陷入尴尬的寂静。
往日这时候李世民就该告退了,今日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李渊也不知道他作什么妖,不耐烦地端起茶盏抿上一口:“如果没事——”
李世民突然开口:“阿耶!”
“噗!”李渊被呛到了,李世民都多久没喊阿耶了,自打一年多前父子交恶开始,李世民就一口一个圣上的叫,好像喊一声阿耶能脏了他的嘴似的。
今天突然来这么一下,李渊着实被惊到了,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冷脸也摆不出来了:“何事?”
李世民也有点别扭,刚才做了那么久心里建设,这会儿还是觉得脸微微发烫,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李渊却表现得格外有耐心,不说话也不催促,只等着李世民张口。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硬邦邦地说:“儿子就是想说,李神通那事我不知情。我回京后极少与他接触,更不曾授意他做任何事。儿子对阿耶一片衷心,苍天可鉴。”
李渊挑眉,没想到李世民会松口解释。这两年每次对峙,李世民都不辩驳不解释,只失望又无语地看他,好像他是是非不分的傻子,让人看着就火大。
如今这儿子真是转性了不成?
李渊问:“那天怎么不说?”
李世民垂下眼睑:“儿子从前只想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倒左了性情,过于固执。多亏承乾相劝,儿子已经想通了。”
李渊看着低眉顺目的李世民,没再继续追问,只好像很感兴趣地问:“是承乾劝你的?”
“是,”李世民便把昨天李承乾劝他的话挑拣着说给李渊,“他劝儿子有话就直说,憋在肚子里没人知道。还说儿子性子太冲,要不是他脾气好,早就不跟儿子玩了……”
李渊听得发笑,倒觉得这个数年未见的孙子有点意思,说话还挺有道理。
父子俩很久不曾这样平静地说些日常小事,李世民尴尬之余也有点高兴,见李渊有兴致,就把魔方拿出来献上:“承乾自己做的小玩具,这个是特意给您做的,阿耶试试好不好玩。”
这个魔方没那些可可爱爱的图案,说是特意给李渊的也说得过去。
李渊给面子地玩了几下,说了句不错就放下了:“承乾也不小了,合该请个先生正经教导,就算比不上承道,也不能每日玩闹,实在不像样子。”
李世民刚弯起的嘴角又抿成了一条直线,运了半天气才没有当场顶撞回去,只是到底也没了说话的欲望,敷衍几句就告退了。
李渊:“……”
李渊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又发脾气!他又发脾气!我上辈子欠他的吗?还说什么想开了知错了,呸!”
总管太监陈进心里无奈,心说您都忘了秦王家的小王爷五岁前不能见生人,自然也不能请先生的事,还说人家比不上太子的儿子,秦王不生气才怪。
但他还是笑呵呵地替两位祖宗描补:“秦王殿下是和您亲近呢,做子女的在父亲面前总是任性一些,旁人想看他们任性还不成呢。”
李渊也明白这一点,他从前也颇喜爱李世民的真性情,只是后来……
罢了。
李渊淡声道:“你去传朕的旨意,那块地是李神通的,朕不会抢功臣的地。张婕妤禁足一个月思过,再敲打一下张家,让他们安分点,再敢仗着朕的宠爱横行霸道,就别怪朕不讲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