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不起折腾,是物理意义上的经不起。
那些收养人顾及利益,又舍不得让他真的死掉。
不幸中的万幸,反而让舒白秋逃过一劫。
车内骤然安静下来,远处又是一声闷雷。
短暂停歇过的明城的雨,似是又要连绵阴冷地落下来。
乌云遮覆了薄淡的天光,行驶的车厢再度浸入沉默。
这些事,傅斯岸其实早已猜到。
早在第一次带舒白秋去体检时,他也清楚了少年有多么体弱。
但这些话,从舒白秋的口中说出来,效力却更有不同。
那些平静的、温和的字眼,更十倍百倍地湿冷过这寒冬的雨线。
讲完这些的舒白秋抬眼,怔了怔,似是察觉了面前傅先生的无声冷意。
他想了想,又轻声开口。
“对不起……”
虽然自己的状况在认识傅先生后已经好转许多,但身体问题还是会出现,并未被杜绝。
所以舒白秋才担心自己无法满足对方的需求,认真向对方道歉。
只是,面前这个看起来似乎很低压的男人开口,却道。
“为什么说对不起?”
端坐在位置上的舒白秋,却见男人倾身过来,沉低视线,瞋黑的双眸盯着他,问。
“我是谁?”
“……?”
舒白秋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样问。
是谁?
是医生,是傅先生。是傅家大少,是与之前几任都截然不同的、自己的监护权拥有者……
回答一时难选,舒白秋薄唇微抿,想起了一个傅先生自己曾经用过的答案。
他轻声说。
“是我的……未婚夫…?”
少年嗓音中还带着微许迟疑的不确信,却已经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对。”
傅斯岸仍看着他,问。
“那我是不是也有义务考虑你的感受?”
舒白秋微怔,意识到对方用的是“也”。
“你是我的未婚夫,是我的病人。”
男人声线沉沉,在车外起了寒风的冬雨中,稳得像质感冰冷、却足以遮蔽一切风雨的铁穹。
“我需不需要对你负责?”
傅斯岸仍是那种惯例地、冷静而耐心的口吻,熟悉得像舒白秋之前几次听到过的那样。
而这回,傅斯岸把自己作例证,也当做了教导中的一环。
舒白秋面色仍有怔然,他张了张唇,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这个问题对舒白秋来说很难,也很陌生。
但在发问的同时,这个疑困棘手的难点,也被提问者讲明了答案。
让人足以听懂。
“……”少年的长睫微动,终于咬出了清楚的回答,“……需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