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这才说:“我们害怕被你讨厌,云云。而且我们也渴望把你所有的目光都攥在手里,让你不管干什么事情都能理所当然和我们一起,这样你就没有空去看任何其他人了。”
说这段话时,沈冰的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甜腻控制欲,仿佛在用另一种方式表达爱意。
沈暮云笑了一声:“真贪心。”
沈冰微微一顿,似乎清醒了一些,有点紧张地抿起唇。但下一秒他又听到沈暮云说:“不过没关系,有时候我也会对你们有同样的欲望。毕竟我们本来就是一具身体里分出来的不同个体。”
沈冰:“……你说什么,宝贝?”
沈暮云:“我爱你,无论你是什么。”
沈暮云回头,又一次看向他。
浅色的瞳孔对上了沈冰的眼睛,里面装满了温柔的笑意和爱意。
沈冰被这一眼迷得头晕目眩,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清楚地看到沈暮云耳垂上、锁骨上、侧脖上的新鲜牙印和吻痕。
空气好像变热了,他加快步伐,眼也不眨地盯着爱人红肿的嘴唇,大脑被爱欲彻底占领,迫不及待想要冲过去抱着他狠狠接吻,让他知道他们比他爱得更多、更深。
沈暮云似乎也处于亢奋状态,眼睛很亮,往后退了一点,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微微发抖,又重复了一遍:“你刚才在听吗?无论你们是什么模样,我都爱你们。”
沈冰看着他嘴唇张合时露出来牙齿,满脑子都是昨晚上白色黏液从里面渗出来的画面,敷衍地用力点头:“嗯,我在听,我们也爱你!”
沈暮云紧跟着说:“所以,沈夜星,把你的触手露出来给我看看。”
正急切奔向爱人的怪物猛地停下脚步。
装满了亲亲抱抱的脑子终于开始迟钝运转。
沈暮云还在往后退,脚后跟已经踩到了悬崖边缘。他怀里的沈夜星咿咿啊啊两声,攥住了妈妈的头发,有些着急。
沈冰预感到什么,身上的热意被完全吓退,剎那间寒毛倒起,脸色骤变,咬牙喊了一句“云云!”,再也顾不上伪装,身体诡异地扭曲,朝着爱人的方向飞扑过去。
沈暮云看着他,愉快地笑了起来。
沈冰的冷汗唰地下来了:“我给你看,宝贝,我给你看!”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收缩到极致,里面映出足以让他发疯的画面。
沈暮云抱着孩子,毫不犹豫地倒向山谷——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失重感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负担,让他变得像鸟儿一样轻盈快乐。他听到怪物在喊自己的名字,还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一股甜蜜的热流从他胸腔里蹿到全身各处。
二十年前,他在幻觉的引诱下从这里坠落。
二十年后,他精神稳定,情绪良好,心甘情愿地再次纵身跳下。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真切期待着自己不被救起,希望像上次一样结结实实摔下去,让那条灰色的尾骨再次戳穿他的心脏,这样怪物就能从他的胸膛里又一次重生。
沈暮云瞳孔放大,急促呼吸,余光里看到太阳露出了头,给漫山遍野的白雪染上了赤红,也染红了沈夜星的侧脸。
沈夜星的脸开始扭曲,明明只是一个未满月的小婴儿,却流露出惊吓、生气、难过、忐忑等一系列表情。
沈暮云毫不意外地又朝她笑,笑容里带着鼓励的意味。于是她的身体开始飞速变形,娇嫩的皮肤上爬满了银色鳞片,四肢化为蛇一样柔软的诡异触手,黑白分明的眼睛被墨绿色填满,狰狞的口器贴上了沈暮云的手臂……
婴儿服被撑破,一条触手飞快蹿出,卷住悬崖上生长的大树树干,而其余触手严严实实捆着沈暮云,吸盘们在他身上躁动的爬来爬去。
下坠的速度在减慢,很快便完全停止。
沈暮云悬在半空,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就着初升的太阳死死盯着眼前的怪物。
怪物在委屈,一边委屈一边变大,两只眼睛变成六只,四条触手变成十几条,巨大的口器里探出来一条舌头般的声带,郁闷地舔了舔沈暮云的脸颊。
为了确保爱人的安全,祂把所有分身都召回了本体里。
而就在祂展露出完全形态的瞬间,沈暮云被心里涌出的巨大爱意淹没了。
曾经隔着梦境偷看到的景象,此时无比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甚至忘记自己还停留在万丈悬崖之中,情不自禁伸出手,抓住最近的触手尖,将它不管不顾地塞进嘴里、喉咙里、食道里……试图用最柔软的内脏将祂们完全包裹,再用消化液拼命腐蚀坚硬的鳞片,让祂们与自己融为一体——就像二十年前那样。
很快,他咬到了一个冰凉又坚硬的东西。
……是长在触手上的结婚戒指。
沈暮云一下停止了疯狂举动,怔怔地和怪物对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用舌头舔舐戒指外圈,眼睛里涌出被食欲和爱欲逼到了极致的泪水。
他含含糊糊,发出无法辨别的音节,磕绊地诉说爱。
而怪物已经完全僵住,难以置信又小心翼翼,刚爬上爱人额头的触手不敢进行下一步,就这样滑稽地停留在空中。
祂本想清空这一刻的记忆。
只要三秒的时间,祂的爱人就会忘掉这副恐怖又丑陋的模样,只记得那几个俊美的批皮玩偶,回归到正常的人类生活。
但……祂听到沈暮云在说:
“真漂亮,好香……我爱你……爱……想要吃下去……消化……所有的爱你……”
银色的鳞片上一点点泛起粉色,所有绒毛爆发出绚丽的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