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翠翠吗?”李纤凝声音脆利,“我们是万年县县衙的,来找你了解一下秋言的情况。”
“秋言的事我听我娘说了,真想不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屋中坐定后,盖翠翠耷拉着眼皮唏嘘。
“据洪婆讲,你未出嫁前,和秋言梁凤娘相熟?”
盖翠翠点点头,大约意识到不能这样敷衍,跟着又说:“我和秋言是邻居,确实说得上几句话,不过,她还是和凤娘最好,凤娘活泼、热情,那条街上无论出阁没出阁的小娘子都喜欢和她相交,连我娘这种比她大一辈的长辈也喜欢与她来往,夸她爽利,做事干脆利落。”
“秋言和张豫的夫妻感情据说十分和睦?”李纤凝问道。
“的确是少见的和睦。”盖翠翠说,“我们两家仅隔着一堵墙,我时常能看到他们坐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闲话家常,笑声逾过墙头落在我们院子里。成亲几年了,感情不减,做什么都要一起,像洗衣煮饭这种小事也是两个人一起做。好似一刻也分不开。左邻右里都说从未见过像他们这样恩爱的夫妻。”
盖翠翠脸上流露着艳羡之情。
“梁凤娘和葛长山的夫妻感情如何?”
“称不上好也称不上坏,中规中矩吧。凤娘要强,在家里略强势一些。”
“梁凤娘如何评价她的丈夫?”
“她经常说葛长山是块木头,不解风情,白瞎她这朵鲜花了。她笑着说出来,大家也都当笑话一听,谁也没当真。不过……”
“不过什么?”
“葛长山好喝酒,酒后性情大变,会打凤娘。”
“凤娘亲口说的?”
“凤娘要面子,哪里肯说这些,是我们私底下猜的。夫妻两个打架瞒不过人,特别是随后几天爱四处走动的凤娘突然不露面了,可想而知。”
“梁凤娘如何看待秋言和张豫的夫妻情?”
“自然是羡慕,本来他们的感情也是人人歆羡的。”
“盖娘子,你大约对我有什么误会。”李纤凝忽然加重语气,“我不是来找你聊邻里间的家长里短,你对我不需要有任何顾虑和隐瞒,照实讲吧。”
盖翠翠讶了一讶,随即豁然,“凤娘其实……很嫉妒秋言。”
“何以见得?”
“当着秋言面,她左一个羡慕又一个羡慕,夸他们夫妻琴瑟和鸣、少见的深情,还向秋言取经,讨教御夫之术。背地里又是另一幅嘴脸,到处和人说秋言装模作样,摆样子给别人瞧。实际上夫妻感情并不好。旁人问她哪里不好,她自是答不上来,只会扯一些无聊的闲言碎语。”
“凤娘嫉妒秋言,合该很想挖掘她的不幸。”
“娘子说对了。”盖翠翠说,“她经常打探秋言和她丈夫的相处细节,其用意便是挖掘他们夫妻的不睦之处,秋言为人单纯,当她是知心好姐妹,对她知无不言。”
“连她当初遭遇张豫迷奸,迫不得已嫁给张豫的事也跟梁凤娘讲了?”
“是,凤娘把羡慕挂在嘴边上,秋言听得难为情,向凤娘吐露其实打一开始他们并不和谐。”盖翠翠幽幽述道,“秋言原是晋阳人氏,母亲是一大户人家的妾室,父亲亡故后,主母不容她母女二人,将她二人扫地出门。走投无路之下,前来长安投奔姨母,结识了表哥张豫。住在姨母家的日子里,张豫待秋言礼貌周到,不曾有任何逾矩,直到二人同游积翠寺,张豫才显露他的本色,竟然趁着、趁着四下无人占有了秋言。事后张豫向秋言磕头赔罪,直言他正是因为太喜欢秋言了,一时糊涂才做下错事,求秋言原谅他,他愿意娶她为妻。秋言固然伤心气恼,然已经失去了清白,还能怎么着,唯有嫁了张豫。好在双方长辈乐见其成,婚后夫妻二人感情和睦,慢慢的,秋言也就淡忘了那件事。”
“但是这事给梁凤娘知道,必然要掀起风浪。”
“娘子真聪明,正是这样。”盖翠翠接着说,“凤娘自从探听了这桩秘闻,成日在秋言耳边数落张豫的不是,说他并非真心爱秋言,只是瞧上了她的姿色,是个……强奸犯,卑鄙下流之徒,秋言在她的蛊惑下与张豫生了嫌隙,从来不吵嘴的两个人开始经常拌嘴,这一来秋言又要找凤娘倾诉,凤娘说张豫这是装不下去,露出真面目了,夫妻两个人的嫌隙越来越深,而凤娘……凤娘她居然趁着这时候给张豫献殷勤……”
李纤凝并不意外,静待下文。解韩二人听得出神,不料有此转折,催促盖翠翠尽快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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