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小菲说那算了。
饭烧好了,仇璋还未回来。解小菲说县里发生了案子,县令恐怕耽搁住了。素馨问什么案子,解小菲说是去年闹的沸沸扬扬的孕妇案,如今凶手又来作案了。
“把身怀六甲的孕妇肚子剖开取走胎儿的案子?”
“就是这桩。”
“那岂不是又有一个孕妇被……”素馨说不下去。
“可不是嘛,这个畜生,真该千刀万剐。那妇人被发现时尸身已经臭了,腹腔遭人剖开,密密麻麻爬满了蛆蝇。”
“别说了……”花露带着哭腔,她一向听不得这些。
解小菲住嘴。
李纤凝默了半晌,这时说:“不必等他了,大家先吃罢。”
花露小声问:“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有他在反而拘束。素馨也坐下,叫小丫头们伺候。”
素馨说:“我去喊阿玥。”
人到齐了,汤饼上来了,一人盛一碗,十月的夷陵天气凉爽,正宜吃汤饼。
夷陵产稻不产麦,他们已经许久没吃过面食了。品尝着熟悉的味道,回忆着长安的繁华,东西两市,卖汤饼胡饼的铺子数不胜数,无论走到哪来,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来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
曾经不屑一顾的饭食,如今却成了弥足珍贵的美味。
几人一边吃一边聊着长安的饭食,既有寻常的冷淘、毕罗、馓子、油团饭、榆叶羹也有各家酒楼里的珍馐,驼蹄餤、鸳鸯炙、红虬脯、鳜鱼臛、甘露羹。元日食五辛盘,立春食春盘,上元食玉梁糕,清明食寒具端午饮菖蒲,七夕乞巧中秋莲子粉藕正鲜。
说着说着众人都沉默了,思乡之情溢于言表。只有阿玥无知无觉,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反复提长安,明明夷陵也很好呀。
这功夫仇璋回来了,李纤凝招呼他吃饭,他睄一眼席上,说你们吃罢,匆匆回了房。
素馨说厨房留了食材,我煮了给姑爷端去。等素馨端出来,李纤凝接过去,亲自给仇璋送到房里。
“长安运来的麦粉,素馨做了汤饼,你趁热吃。”
“有劳夫人。”仇璋接下放案台上。
李纤凝说家里还寄来了纸笔、砚台、墨块还有几箱子书,她吩咐下人全部放书房。另有公公婆婆的两封信,十九叔的一封信,也一并放在了书房案上。看他更衣,抬手为他解扣子,仇璋按住她的手,“我自己来就可以。”
李纤凝不理会,仍旧解开了,双手下滑至腰间,取蹀躞带。
仇璋只得由她,她发髻时不时擦碰他下巴,他不得不高高仰起头。
脱下公服,为他换上常服。受此地风俗影响,他从长安带来的华衣美服全压了箱底,身上穿的仅是普通布衣。十根手指光秃秃,不饰金环宝石。
李纤凝为仇璋更完衣,又换来丈夫一句“有劳夫人”,李纤凝笑容里裹着淡淡的僵。四年来,他待她疏离客气,一口一个夫人,再未唤过一句阿凝。晚上也不与她同榻而眠,独宿一间。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
曾经的恩爱夫妻,走到这一步,着实令人唏嘘。莫说家里下人,连解小菲花露有时看她也是一副同情的眼神。
不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着怎样的经历,不得丈夫宠爱,她就是悲哀的、值得怜悯的,失败的女人。
细思之,委实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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