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洗呢。”梁矜出声提醒,可万乐菱却把咬了一口的梨子往她面前一伸,“看,我吃了没死,说明没问题。”
梁矜并不打算跟万乐菱争辩她的强盗逻辑,“飞机票免费了吗?怎么跑到这儿跟我要梨子吃。”
万乐菱小口咬下来一块脆生生的梨,“这不是找你玩吗,而且我想避避风头。”
“欠了什么债,都让万大小姐来港城避风头了。”梁矜被人挽着胳膊,大街上已经提前放了圣诞节的歌曲,她的声音也跟着增加了几分雀跃,“你不可能缺钱花,那么就是欠了情债了?”
万乐菱接着梨子的汁水,她避开扎着气球装饰的花盆,指间的果糖黏腻,“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猜那么准,一点开口的机会都不给我留。”
梁矜只是打趣,也没真的想到这一层,她惊讶得带出了溪城老一辈人的语气,“啊呀”了一声。
“钱能还得一清二楚,情债就不好说了,”梁矜无奈,她感叹道:“感情这种东西太复杂,我有时候也不明白。”
“我知道怎么也说不清楚,所以才要来躲一躲。”打不过就躲的道理,虽然可耻但是非常有用。
万乐菱跟着梁矜进了留学生公寓,她饭也不想吃,梁矜主动提出给她下碗面。
梁矜系上围裙,学生基本都吃食堂或是外面,整个食堂也只有她偶尔会做两顿饭吃,“说吧,是跟谁的情债?”
万乐菱难为情起来,“你可以猜一猜。”
梁矜不留情面,手起刀落地切青菜,“我猜不到。”
一猜一个准的梁矜,怎么可能猜不到。万乐菱坐在沙发上,她从来没进过厨房,此刻被梁矜摁在沙发上,省得越帮越忙。
万乐菱眼一闭,“就那个……你认识的,谭舜。”
她当初豁出脸面在医学部费劲心思地挖人,绝对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个结局。
“我想起来了,那个医学部的学长,跟我们一起做过项目。”梁矜切着葱丝,谭舜这个人名字出来着实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早就看出他们两个不是一般的同学朋友关系,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发展那么快。
“哪里快了,”万乐菱疑惑梁矜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又像是个傻瓜,“你都走了一年了。”
梁矜把青菜下进沸水里,翠绿的叶子在白色的水蒸气里翻腾。
是啊,她已经走了一年了。
“你不会觉得我们在一起之后又分手了吧?”万乐菱说着说着,也嗤笑一声,像是在嘲讽自己,确实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她躲个什么劲儿,没意思。
总的来说,他们好像互相都有好感,在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大家都喝了酒,也许是晚上的氛围,加上两个人的脑子都不清醒,情难自抑,他们亲在了一起。
失态的谭舜先发现了不对,他起身跟万乐菱说抱歉,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
万乐菱懵然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个晚上的。
“好像?”梁矜听万乐菱娓娓道来,她把两碗清汤面端过去,“也就是说,他不一定是喜欢你。”
“那你呢,你能确定自己是喜欢他的吗?”
万乐菱莫名感觉到一慌,心空虚得落不到实处,“我不能肯定,但是有喜欢,不然我不会让他亲。”
尽管沈芳菲万事都顺着女儿,明知是溺爱却无法控制,但是她在恋爱方面管万乐菱管得那叫一个密不透风的严格。
来找梁矜之前,万乐菱也去找了自己的自小的好友罗书语,对方像是很不理解她的想法一样。
又不能结婚,这样的喜欢只是浪费时间罢了,没什么意义。
况且万乐菱真的是喜欢上谭舜了吗,物质满足之后追求一时的精神上的新鲜刺激而已。
而且喜欢又值几个钱,又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呢。罗书语让万乐菱不要继续瞎想,你只不过是喜欢看起来跟自己很不一样的人罢了。
周围都是富家子弟,出现一个家境一般努力上进的医学高材生,感兴趣正常,可到这一步就该停了。
“我帮不了你,你唯一能问的只有你自己。”梁矜分发着筷子,她自己的感情生活都理不清,实在没有能力去替万乐菱出主意,“设想一下,当你垂垂老矣的时候,你想到他会不会感到后悔。”
“躺在床上怎么也闭不上眼睛,对着自己孙子念叨自己的遗憾,结果留的遗言也是‘你以后可不许这样啊。’”
万乐菱笑道:“不管了,我感觉选哪个都会后悔。”
“吃水果吗?”梁矜把吃完面的碗筷放进洗碗池里泡着,万乐菱过来挤着洗涤剂,用海绵把自己碗筷洗了。
万乐菱搓搓被洗涤剂弄得干涩的手,有些不舒服,“不吃,吃够了。”
“学医的每天都养生,不是说那个就是唠叨这个,为了表明我健康的生活态度,我拿了你给我的茶泡给他喝了。”万乐菱在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茶包,欢欢喜喜地说:“你看,我带过来了,我们泡茶喝。”
一喝还真不得了,万乐菱瞬间就对中医理论产生了几分敬佩之意。
喝完神清气爽,熬夜也不长痘痘了。
梁矜笑得直不起腰,怎么会大老远坐飞机过来还要随身带着茶包,“你带这个?”
“我最近上火嘛。”万乐菱委屈着把茶泡了,跟梁矜一起喝。
都要亲上了,可不是上火。
空气中散开干枯草木的清香味,仿佛是一片卷曲的荷叶漂在水面上,渐渐地展开了潮湿的叶面。
都说到了这里,万乐菱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她不想成为那个让梁矜垂暮之年后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