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的日日夜夜,每一夜他都要伴着道德经入睡。哪怕从来没有特意去记忆过,他也已经倒背如流。
情绪渐渐平静,不过多久,顾青空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青空,”赵霆轩惊喜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顾青空并不怎么意外,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他故意为之,他慢条斯理地擦干手,并没有回头,而是看着镜子中的人影,眼神微冷。
赵霆轩见他不答话,忍不住蹙眉上前,“青空,你怎么和我生疏了,我今天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他说着就要拍上顾青空的肩膀,不满道:“我们好歹也是高中同学,你不必——”
“啊啊啊!”
未出口的话语变成杀猪般的惨叫,顾青空掰着他的手,利落地一摔,看着地上的人冷笑。
灯光下,他本就清隽文雅的面容多了几分冷意,抬步淡淡走了过去。
赵霆轩猝不及防下摔了个狗吃屎,他抬起头,惊怒地看着顾青空,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又被一只手强硬地拽起来。
顾青空惯常带笑,就算是透着种疏离却也让人如沐春风,然而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却冷得吓人。
“赵、霆、轩。”他念了一遍名字,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的本事可真不小。”
想到助理给自己的调查结果,还有上面的两次就医记录,顾青空就握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留下两道月牙形的血印。
压根儿就没有再给赵霆轩说话的机会,顾青空根本就没有留情,一时间洗手间里充满了惨叫和闷哼,门口接连几个客人都被吓跑。
顾青空做事稳妥,向来不落分毫,却是第一次,在没有事先安排的情况下,不顾及任何可能带来的后果,发泄心中的怒气。
直到洗手间来了被吓得颤巍巍的领班,还有自己的助理,他才冷静地收手,用帕子一点一点擦干净手。
“顾、顾青空,你疯了!”
赵霆轩的脸肿了一块,现在说话都不方便,但还是愤愤地挤出这句话,眼中充满了怒火。
纵使顾青空是他心中的白月光,但赵霆轩也不是什么善茬,眼下恨不得把刚才的一切都还回去,再狠狠折辱。
但赵霆轩却不敢。
眼前的人,早就和他不是一个层次,他尚且还是一个靠着家里吃饭的少爷,但顾青空却已经成为了顾氏的掌权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因此赵霆轩就算心中再怎么愤恨不解,但也只是咬牙质问,“顾青空,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八年前,我继母派人来问,是不是你作证我有自闭症?”顾青空低头,平淡地问道。
他自然不能让赵霆轩把这件事情联系到白溪身上,但没关系,有的是理由。
这件事情,他被接出来的那一天就知道了,那个把他接出来的老人亲自以这个例子来教导他。顾青空之所以不报复,只是觉得没必要,他并不在意赵霆轩到底有没有在背后算计他。从始至终,他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原因也不是子虚乌有的自闭症,不过是因为他被放弃了而已。
赵霆轩先是一愣,随后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然后顾青空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直起身,随手把手帕扔进垃圾桶,走到外面已经等候已久的助理跟前。
许助理是个干练冷冽的女人,带着一个黑框眼镜,站在男洗手间门口也是神色从容,身后跟着瑟瑟发抖的领班。
“先生,已经处理好了。”
顾青空点点头,知道她说的是刚才不小心撞见的几个人,明泉富贵,能够进来的也都是一个圈子的,要是传出去难免有些不好的影响。
“替他叫个救护车,”顾青空吩咐道,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优雅从容,礼貌地对赵霆轩道,“赵少记得把医疗单寄到顾氏,我会双倍赔偿。”
赵霆轩震惊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发冷,那点愤怒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变成了让他直打哆嗦的惊恐。
那件事情,顾青空怎么会知道?
曾经的顾青空是什么样子?纵使不如现在风光,却也依旧优秀得令人仰望。每天路过教室窗前的白衬衫少年,不知道让多少人暗暗瞩目。
然而这个白月光性格孤僻冷漠,从不和人交流,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然也无从接近,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白月光。
赵霆轩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与那些人不同的是,他在得到机会后,毫不犹豫地准备把月亮拽下来。
所以在顾青空的继母派人询问时,他明知道这是不怀好意的算计,但还是顺水推舟,拉了好几个人一起作证,顾青空的精神不正常,恐怕得了什么心理疾病。
果然,很快顾青空就被他的继母以看病为名安排了休学,再也没来过学校。
赵霆轩的算盘打得好好的,他几乎可以猜到后面的发展,从此以后,在顾家没有依靠的顾青空怕是废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自己登场的时机。
既然不能够靠近,那便让月亮自己掉下来,然后自己再以救世主的姿势出场,想必效果非凡。
但他没想到,顾青空的继母会那么狠,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前,就打着“专业治疗”的名号,把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这让赵霆轩猝不及防,根本没了出场的机会。等他安慰自己可以等顾青空出来或者自己羽翼丰满时再“拯救”这个小可怜,一切的发展却又快得令人咂舌。
顾家出了变故,一瞬间第三代竟然只剩下顾青空一个独苗苗,他被接出了精神病院好好教养,然后就是进入顾氏学习,再然后就是以顾家掌权人的身份出国开发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