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还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生物,而它还会说话:“救救我。”清脆悦耳,委婉动听,像个小孩子一样。
果果并没有被毛茸茸的无辜迷惑,他走过去提留起它的后颈皮,质问:“你是什么怪东西,怎么和动画片的猫一样会说话,长得……还一言难尽。”嫌弃的眼神毫不掩饰。
它不反抗,乖顺地任由果果抓住:“你好!我是丘比,我受伤了,你能帮帮我吗?”大尾巴一摇一晃,受伤的后腿不停流出鲜血,继而染红毛发。
鲜红的血液顺着湿掉的毛滴到白色瓷砖,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果果把丘比放在地上,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说完转身离去,还要把门关上。
“我会的本事很多,你救我,我也能帮助你。”它发出可怜又哀求的语气求助。
果果转过头,“会说日语吗?”
丘比趴在地上,虚弱地说道:“会。”
“等着。”果果很痛快地通知一声,人却不见踪影。
“谢谢。”丘比的红眼睛幽幽地看着瘦小的人离去,它没有跳走,静静地待在原地,随后垂下脑袋舔了舔毛。
果果回到房间找了块毛巾裹着丘比带进屋,按照丘比说的替它处理伤口,“先说好,教不会我,我就把你煮了吃掉。”下手不知轻重,丘比表现得非常安静懂事。
“丘比不好吃,你也不会吃丘比的。”丘比伏在毛巾里歪头说道。
果果发觉威胁不好使就算了,“可我听说长得可爱的都很好吃。”
丘比揭穿道:“骗小孩的。”
……
再然后果果已经抱着已经包扎好伤口的丘比撸毛了。一边撸它的尾巴毛,一边想兰波回来会不会生气要多养一只奇怪的猫。
长久以来,孤身一人地滞留在异国他乡一个全然陌生之地,即使是完全冷漠无情的人,也会感觉到一丝丝的寂寞孤独,以及那——始终无法融入周围环境的排斥感。何况是,一个失去记忆一无所有的男人。
兰波一边采购消耗性物资,一边回想他那起伏不定的人生,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
和万千人一样,模糊不清的婴儿期,顽皮讨喜的童年,离经叛道的少年时代。
追根溯源,一切是从他得到异能力开始变得不受控制的。从一个普通的少年变成了罕见的超能力者。
然后呢!他开始逃离重复着的人生,试图追求自我的价值,企图实现存在的意义。
结果,他加入了一个为了法兰西而奋斗牺牲的团体中——巴黎工会。
为此,假装犯了事,被关进监狱,配合着演了一出病死的戏码。他抛弃了亲生父母、亲朋好友,以及女朋友,决绝地了结了保尔·魏尔伦平凡的一生,全身心地投入到不能暴露自己存在的爱国事业——化身一名合格优秀的情报人员。
停驻在货架前挑选商品的兰波眉头一皱,表情像是被未成熟的李子酸到了一样拧巴起来,他自言自语道:“我年轻的时候真是很一言难尽啊!”他拿起几瓶草莓果酱、蓝莓果酱、番茄酱放进推车里,提着购物篮往鲜果区走,思绪飘得更远了。
那个时候,他的选择其实不能说是正确的选择。加入巴黎工会只带来短暂的充实感,在持续工作几个月后,见惯了生死无常、世事无常、人性复杂,他很快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疲惫,虽然完成任务一丝不苟,但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了。
当然,也不只是他一个人这样颓废,周围所有人都默认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自己会在某天突然消失,连代号都被抹除掉的终极寂灭。
——时刻会死,死后一无所有,仅剩的存在感会随着身边同事的消失和记录档案的腐烂,而不复存在。
再灼热的血,也挡不住空荡荡的房子所带来的孤寂。
鲜果区,兰波特意站在没有人经过的区域静静地挑选着苹果,淡淡的瓜果香让他复杂的心绪变得平和点。
人总说:人是会随着年纪增长而改变对待生活的态度。
但真正改变人的并不是年纪,而是人生这条路上随时遇到的人,以及和人相处过程中所发生的事情。
他也是如此!正是因为遇见黑之十二号时,见识到了对方携带着人类不曾拥有的潜质,他才会忐忑着欣然去成为教导引领对方前行的角色。
从交换名字那刻起,他开始在搭档身上付出前所未有的时间、精力、包括不该产生的感情。但他也是获益者,他一手塑造了一个能被定义为完美的人出来。并且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开心起来,生活更是有了希望和意义。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原来一直向他的搭档慢慢地索取着所付出代价的回报。
不再纯粹地将搭档看成他人生轨迹的记录员,对外的称呼变成‘亲友’,想尽办法帮助他的亲友成为人类,接受自己的本源。
哪怕要付出生命,他也心甘情愿。可惜的是命运弄人,似乎还是他搞砸了一切,不仅弄丢了自己,还弄丢了亲友。
一直顺风顺水,偏偏一次的失败,就受尽了前面躲过去的苦头。
思及此,兰波叹了口气,他看了眼手机抬起头,喃喃细语道:“太宰治说得没错,现在回去也是于事无补,不如想清楚点。”
再说!果果的事情他也不好向人解释。万一被盖上叛逃的罪名强制管制,那依照果果直来直往的脾气,一定不会轻易罢休。真发生点什么,他后悔都来不及。
本着好好想想为前提,兰波心里的算计就多了起来,记忆没完全恢复也不影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