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玉本不愿同李承之一起进来,屋里这坐的都是双方长辈,场面显得跟见家长似的。只是毕竟是正经客人来,总不好躲在房里,俗话说丑媳妇难免见公婆,到了她这里,倒真是正解了。
李承之和金秀玉分别给长辈们见了礼,一个坐到了李老夫人下首,一个站到了金林氏身后。反倒更加显得跟一对小夫妻似的。
李老夫人笑眯了一双眼睛,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金秀玉,扬长了声音道:“金老弟好福气,有个如此水灵通透的闺女。”
金老六笑道:“过奖。”
金林氏则说了声:“老夫人稍坐,我这便泡茶去。”
经了第一道的惊慌,如今她倒是镇定地很,言行都只当是街坊来家常小坐,说完了话,便拉了金秀玉出去。
母女两个进了厨房,金林氏的菜炒到一半,临时洗锅煮水也不大合适,金秀玉便拎了炭炉出来煮水,就放在厨房门口,正好能看到堂屋里的情形。
金林氏寻了一套正月里才用的上好瓷器茶具出来,又寻了藏得严严实实的上等茶叶,都交给了金秀玉,吩咐她手脚快些,泡了茶端上来。自个儿则整治了一盒子点心瓜果,正好有杨婶子送来的时鲜葡萄,便借花献佛了。
金林氏端着点心果品进了堂屋,在李老夫人面前放好,自行在金老六下首寻了个墩子坐了。
满屋子人,只把金秀玉一个撇在了外头。
只听李老夫人道:“老婆子向来心直口快,也不同你们两位绕圈子。想来坊间传闻,两位已是听过了,那刘媒婆也上过门,只是被金姑娘一句话给顶了出去,那也怪她自个儿不会说话,与两家情分无碍。咱们两家这桩儿女婚事,两位也是心里有数,老婆子今日也是豁了一张老脸,亲自为孙子求亲来了。”
她一开口便说了个通透干净,金老六和金林氏倒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候,金老六便是一家之主了,金林氏只拿眼睛看着他。
金老六先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然后说道:“承之这孩子,我很喜欢。他与豆儿两个,也是见过面,相处过几日,看着情形,小儿女们心里头倒是愿意的。”
李老夫人击掌道:“着哇,金老弟快人快语,咱们两家也是脾气相投,不理会那些个繁文缛节。小儿女们心里头愿意,咱们做父母长辈的自然乐见其成,那这门亲事,可不就没阻碍了?”
金老六尚未说话,金林氏倒抢先道:“这却不及,婚姻大事,还得慢慢商量才是。”
她是心心念念要把女儿嫁进李家的,不过却绝对不能仓促了,不然金家要叫李家小瞧了去。
李老夫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看金林氏的表情,就心里有数了,回头对青玉使了个眼色。
青玉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封,对金老六和金林氏说道:“咱们家是诚心诚意来求亲,老夫人也早与我商量好了聘金,还请两位过目。”
她将纸封递过去,金林氏接过手,正要打开看,金老六抬手按住了她。
“聘金倒是不急。老夫人说的在理,既是小儿女们乐意,咱们也是乐见其成。只是有一桩要先议好了,李家是求我家豆儿为正妻,还是做妾室?”
李老夫人先扭头看了一眼李承之,见对方目光坚决,便回过头来笑道:“自然是做正妻,金姑娘进了我李家的门,便是正正经经的大少奶奶。”
她话音一落,金林氏手便是一哆嗦。
金老六挪开了按住纸封的手,金林氏忙打开了仔细观瞧,一面看着,一面脸色便涨红起来。
人人都知道,她是因那聘金之丰厚而心绪激荡。
“虽是定了正妻之位,我仍要讨承之这孩子一句话。”
李承之接到金老六的目光,自然晓得是什么意思,便站出来躬身正色道:“承之必真心善待秀玉姑娘,不敢有一丝的辜负。”
金老六满意地点头。
这时候,金秀玉已泡好了茶,拿一只大托盘盛了茶壶茶杯,稳稳地端进堂屋,分别给李老夫人、李承之和金老六都倒了茶。
她自觉做完了礼数,该站到一旁,不想被李老夫人一把握住了手。
“这孩子,我瞧着着实喜欢!”
李老夫人笑眯眯地将她拉到身前,轻轻摩挲着她的手。
金秀玉只觉脸上身上背上,都是众人落下的目光,从未经历过这般阵仗的她,此时不自觉地便心慌起来。
李老夫人摸着她的手,脸却向着金老六,说道:“那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了,这成亲的日子、聘金等事,咱们这便商量起来罢。”
金秀玉吃惊地抬起头,不过一壶茶的功夫,怎么就说定了亲事了?
古人说亲不都是有各种讲究,看相貌,问品行,测八字,最后才到议日子。她方才也在院子里坐着,虽听不真切,但瞧着也没说几句话,怎的三言两语就把门亲事给定了呢?
倒是青玉察言观色,看出了金秀玉的惊疑,便开口说道:“金姑娘是害羞了呢,瞧这脸儿都红了。”
众人都向金秀玉脸上看过,果然有些小女儿的羞态,都善意地笑起来。
金秀玉挣脱了李老夫人的手,躲到母亲金林氏身后。
青玉趁机跟李老夫人耳语了几句。
李老夫人笑起来,说道:“怪不得这孩子害羞呢!她这亲事,议得也着实快了些。不过咱们两家虽是第一次议亲,这双方儿女的品貌却是早已熟知的了。也是水到渠成。莫非,金姑娘还看不上我这大孙子?”
金秀玉大羞,就是在现代,也没有这样当着众人的面,问女孩子愿不愿意嫁给人家的。这李家的做派,着实考验人的心理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