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卿一寸一寸地回头,强压愤怒,咬牙道:“大人,您贵人多忘事,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应该还有个几岁大的女孩儿在你手上?”
“你怎么知道,是还有个小妹妹,这么点大,老可爱啦!”
锦衣少女满脸无辜,叹息道:“刚才我审问的时候,他们死活都不肯开口,我一时着急,就下令让人把那个女孩儿丢下小风崖了。”
“我本来只想着吓吓他们,不当真的,不料他们还是不肯交代,我气急之下,就把这事给忘了!”
说到这,她自责地拉着那老阉人的袖袍:
“吴爷爷,要不您尽快去把人追回来吧,要是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老人满脸惶恐,“殿下,这里可不比长安,危机四伏!老奴怎敢离开您半步,万一殿下有个闪失,老奴就是万死也难赔罪啊!”
“那该怎么办,难道让那小妹妹等死吗?”少女急得皱紧小俏眉,看了眼许长卿,“实在没办法,也只能你去了。”
许长卿拳头攥紧,指甲嵌入血肉而不自知,握刀的手臂轻微颤抖,眼中已有剑意凝聚。
老太监眯眼看来,杀机毕露。
可片刻后,许长卿身上剑意迅熄灭,神色渐渐如常,已然冷静下来。
那锦衣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顿时没了兴致,伸着懒腰道:
“今天忙活了一个早晨,我也乏了,许长卿,若你现在赶去救人,说不准还来得及,不过嘛……”
话语戛然而止,她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刘梅一眼,便轻巧离去了。
姓吴的老人躬身跟在后面,不敢有半分不敬,经过刘梅与老翁身边时,朝看管他们的守卫比了个手势。
哐当两声。
锁链被砍断,两人皆恢复自由身,可严刑拷打之下,他们本就没剩多少精力,处在如此冰天雪地之中,更是最后那丝生机也快耗尽,扑通两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许长卿连忙上去扶,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他不太懂医。
一个中年男人,悄无声息地从大堂之后走出,瞧见两人光景,摇头叹息。
“真是造孽啊。”
许长卿回头,却看见张大人正在面前。
他从怀中摸出两枚丹药,喂入两名伤者嘴里,道:“他们伤得太重,又只是凡人之躯,受不了仙家丹药,我也只能如此,剩下的,便看他们命够不够硬了。”
许长卿抱拳:“多谢张大人及时相救。”
张大人冷哼一声:“别以为我听不出‘及时’二字是在奚落我,方才你以为我不想出来?”
“但你可知,刚才那二位是什么人!”
许长卿笑了笑,回道:“属下不敢乱猜。”
“你小子……”
张大人无奈摇头,道:
“那个老阉人是宫内御马监,官职仅次于魏公公,少说,也是个搬山境武夫。”
“至于那个女子,便是大唐四公主——庆平。”
“这两人面前,我压根儿说不上话,今日你能从他们手中捡回一条命来,也算是祖荫庇护了。”
许长卿自嘲笑道:“这两个名号,真是随便一个字都能将我压死,也亏这二位如此有闲情雅致,竟蹂躏起我们这些蚂蚁来了。”
他提着刀站起,声音低沉:“我还有事要办,就不与张大人多聊了,失陪。”
说罢,许长卿便要离去,却听见张大人在他身后道:
“你要去寻那女孩?平庆公主方才没有收回成命,便是还要她死,你若去救,相当于违逆了她,恐怕后患无穷,若就此放过,她此后应该便不会针对你。”
许长卿脚步停顿片刻,却仍旧往前走去。
张大人嘴角翘起一丝笑意,欺身上前,将他拦住。
“慢着!”
“张大人。”许长卿语气中多了一丝不耐烦:“你若要拦我,下令便是,虽然我不会听,但至少你表明了态度,如果不下令,那么请您让开!”
张大人却摇摇头:“我很敬佩你蚍蜉撼树的勇气,所以我并非来拦你,相反,我也愿尽些绵薄之力,不说替你解决平庆公主的麻烦,至少帮你避开一些祸事。”
“你去之前,还有一事,你且听好。”
“今日之后,莫要再回秦府,便是经过,也必须绕路走!”
闻言,许长卿猛然抬头:“你说什么?这是为何?”
张大人抬了抬下巴,指向刘梅他们,冷笑道:“你当真相信,平庆公主把那两人抓回来,就是为了帮她的狗报仇?”
许长卿眯起眼睛,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方才审问他们的人,根本不是那个老太监,更不是公主殿下,而是……”
张大人齿缝间挤出低沉,一字一顿道:“昊天宗,徐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