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林染伸手接过,他握过的木柄上还残留着余温,捏在掌心,有点温润感。
她敛了敛纷飞的思绪,模仿着蓝延的方式,僵着手臂收着劲,一点点刨土挖根。
即使她已经很小心翼翼了,还是会不小心扯断几只细根。
“没关系,熟能生巧。”蓝延指点了几下,见她不得要领,手臂虚环过她,直接握住了木柄的后端。
他拿捏着分寸,带动她的手,一起挥镐刨土。
两手间隔不过毫米,舞动间时不时会轻碰在一起。
没几分钟,林染攥紧的掌心就渗出了一层薄汗,她暗骂自己没出息,有什么好紧张的。
“专注手下。”
蓝延沉稳的声线在耳畔响起,呼吸间的热风钻入耳膜,搅得她更没法专心了。
“你是农林专业的?”她索性没话找话,缓解微妙的羞窘。
“种板蓝专业。”
“嗯?大学有这专业?”她好奇抬头,一双明眸亮晶晶的,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白皙的脸颊上,蹭了点泥土,像一只顺毛的猫咪,少了几分张牙舞爪的野性,多了几分软萌的乖巧。
蓝延喉结滚动,垂眸刨土,“没有。”
“……”林染有一种被逗弄的感觉,松开镐头,瞪他,“耍我玩呢?”
蓝延弯了弯唇角,“不是,我自学的。”
“你为什么要自学这个?”
蓝延没答,径直从土里又挖起了一株板蓝,细致地剥落着根系上的泥土。
“其实,这板蓝的根,不是人们口中的板蓝根。”他缓缓开口。
“啊?我挖错了吗?”林染小心地揪起一株,端详绿叶,犹疑地嘀咕:“我记忆中我爸以前种的板蓝根,好像就长这样。”
“大众生活里常见的中药材板蓝根,其实是北板蓝,也就是十字花科植物菘蓝的根。”蓝延轻轻摩挲着手中绿叶,“而这是爵床科植物马蓝,也叫南板蓝,属多年生的草本植物。”
“它的叶子呈椭圆形,边缘有锯齿,叶子两面无毛,背面有明显的网脉。”他翻转着手中叶面,递到林染眼前。
林染仔细观察,秀眉紧蹙,有点怀疑人生,“那我喝的都是这个板蓝根,从小喝到大,该不会一直喝错药吧?”
“你没吃错药。”蓝延难得浅笑,“南板蓝和北板蓝的药用价值差不多,都可以清热解毒降火,但这南板蓝,有它更独特的价值所在。”
“什么价值?”林染被吊起了胃口。
以前她对爸爸精心培植的板蓝压根不感兴趣,甚至有些讨厌,因为爸爸时不时就会熬上一壶,装进保温杯里,让她当茶饮。
她不喜欢那股微寒的苦涩感,但现在回想起来,思亲不得见、阴阳两隔间的苦涩,远比板蓝根茶更甚。
如今,爸爸不在了,她才蓦然发现,其实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当年那个不善言辞,只会埋头苦干的爸爸。
一次偶然的母女谈心间,她才得知,爸爸不是胸无大志的庄稼汉,他也曾是一个有梦想并不懈追求的有志青年。
听说,他的梦想,都是围绕眼前这株小小的板蓝。
突然,她很想多了解一点眼前的板蓝,似乎通过板蓝,就能和爸爸产生新的联结。
“怎么了?”蓝延察觉到她异样的沉默,转头看她。
“没。”林染垂眸掩饰,快速擦拭眼角的一滴清泪。
再抬眸时,她已展露笑颜,拿起一株板蓝,“你刚刚说,这板蓝的独特价值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