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的目光渐幽渐深,看她在他的注视下重重点了下头。
美梦醒,幻象碎。
卓熠自嘲地一勾唇,垂眸夹起自己盘子里的煎蛋,囫囵地往嘴里送。
不料他这一口蛋清尚未食不知味地咽下肚去,一个饭团已然紧随其后,被一只银白汤匙稳稳托着,递到了他唇边。
“想起你手伤了,我不该还叫你自己吃。”邵棠说着,侧郏轮廓愈加优柔,浮现出一个雨过天晴的梨涡,“得喂你。”
第九章
碍于小区附近没有药店,卓熠便提议和昨天一样通过美团外卖下单,先由邵棠一一选好,然后卓熠再确认订单付款一条龙,半个小时后他们吃完早饭,昨天已经跑了两趟的小保安刚好送药上门。
“邵小姐……不对,该叫您卓太太,您的外卖。”小保安人机灵得很,换班时候才从卓熠口中确认邵棠的身份,这会儿就嘴甜地换了称呼,“您说卓总这婚结得不声不响,我昨天还当您只是他女朋友呢!”
邵棠笑着把装满药品的美团黄袋子接过来,一边在心里感慨这六年人们的生活方式真是日新月异,一边随口和小保安聊起来:“没事儿,当年我俩结婚的时候他还没搬到这里,我婚后又出国读书去了,你之前没怎么见过我嘛!”
“当年?”小保安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心道听这意思,卓总不是闪婚,反而是结婚很久了,无非外界不知道?
可他记得这位年轻有为的卓越掌舵人不是年仅二十八岁吗?英年早婚啊!
“是呀!”邵棠瞧他震惊不已的模样笑容更甜美了几分,肯定了他的猜测。
她昨天到今天见了小保安三次,又听他提起卓熠的语气熟稔,便没太见外,眉梢眼角都是被婚姻幸福滋润的阔太太神韵,多说了两句:“六年了,我俩岁数小那会儿特冲动,好不容易把双方都熬过了法定年龄,火急火燎从家里偷出户口本跑民政局领证去了,可不兴随便效仿,我俩撞大运了才都没看走眼。”
小保安:“您这话说的,您和卓总啥时候打眼过去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得,您二位忙吧,我也不多打扰了。”
小保安在高档别墅区工作,每天少不了捡好听的说奉承这些身家了得的住户,不过刚才一番话倒是发自内心。
他回岗的路上还琢磨呢,怪不得卓总之前会佛得如此清心寡欲四大皆空,人家当过兵的怎么可能搞封建迷信那套,除非拿二十二岁就娶回家一个神仙姐姐才解释得通。
毕竟天天海参鲍鱼的谁还会馋杂七杂八的白粥咸菜,被神仙姐姐养刁的口味,怕是饿死,死再惨,也不会偷外面一口腥。
从门口拿到药品后,邵棠直接在一楼客厅里拆了包装,然后果断摆出了一名合格外科医生的职业素养,认认真真挑选好一个光线最充足的地方,给卓熠重新处理伤口。
“你看,你伤口里好些碎玻璃都没清理干净。”邵棠庆幸自己下单前出于以防万一的考量又加购了镊子,仔细挑完后心疼归心疼,也不禁有些生气,“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也不知道长进点啊?”
过去卓熠在特战队时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他虽然家里条件好,但因为母亲过世得早父亲也长年在外忙工作,所以并没养成什么养尊处优的娇气脾性。
有一次演习任务摔伤了手腕,如果不是邵棠根据自己本学期刚学的骨科知识判断出他那伤少说是个骨裂,生拉硬拽把他拖到自家老爸那里拍了片子,他保不齐会在宿舍里拿红花油擦到骨增生。
那会儿卓熠身上除了叫部队打磨出来的凛然正气,还带着点源于少年心性的天然痞,一旦钻了牛角尖不仅心气儿高还倔,混不吝似的,觉得自己只是杵了一下就打半个月石膏太小题大做,更何况也不好看,叫喜欢的女孩儿瞧见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太丢人。
年轻就是资本,邵棠当时没认为有什么,心道真落下病根才有你后悔。
却着实没想到他如今往三十上数的人了还没改掉这个臭毛病,怎么想都是自己管教得不够,御夫之术依旧有很大提升空间。
秉承着这样的想法,邵棠毅然对他实施了“惩罚”,明明没必要还是把他的手生生包成了粽子,要不是考虑到他待会儿要去公司,她甚至想更恶趣味地给他绑个蝴蝶结。
待到她包扎结束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卓熠的手机刚好接进程蓦的电话。
作为一个称职的特助,程蓦知道他有战后PTSD的毛病,看他昨天的精神状态就猜得到他晚上大概率要发作,所以今早专程绕了段路过来接他,心想自家出产的车安全性能再好,怕是也顶不住老板煎熬一宿后的疲劳驾驶。
倒也算解了卓熠的燃眉之急,和疲不疲劳驾驶无关,他右手被邵棠包成这样,确实没办法开车。
当然,他举着白粽子一样的手坐上程蓦的车时不可避免地把程蓦吓了一跳。
“卧……我的妈!”要不是顾忌他不只是自己生活中的好哥哥,同时也是工作中的好老板,程蓦差点一句“卧槽”爆了粗口,“哥,你怎么搞的,昨晚PTSD发作得太凶,找地方回忆峥嵘岁月,跑去偷地雷了?”
“想多了你,床头灯炸了。”卓熠言简意赅地道出部分实情,眉眼间的倦意成功让程蓦住了嘴,没追问他这明显自己包不上的手是不是昨晚连夜去医院处理的。
今天卓熠依然上午连下午一天的会,宣传营销林昭文和房璐的插曲告于段落,公司现在的重中之重还是网约车子公司的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