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秀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何云见状适时地说:“到地头上了,先忙吧,等你嫂子回来了,我再去看她。”
“行。”
李秀秀在地里忙了一上午,然后晌午回去做午饭,她将锄头放在门洞里,摘了草帽,正准备喊魏清给她递条毛巾擦汗,却看到魏二叔和魏二婶子絮絮叨叨地从魏河房里走了出来。
魏二婶子抱怨道:“嫁进来几年了,粮食倒是吃了不少,一个蛋也不下,现下倒好,长了这么大的病,治都治不好。”
“你少说几句吧。”魏二叔说,“秀秀,你回来了,怎么把头发绞了?”
李秀秀拨了拨汗湿的短发,点了点头说:“天气热了,短发方便。”
魏二婶子嘱咐道:“秀秀,你可不能像你四喜嫂子一样,光吃饭不下蛋。”
魏清腰上系着围裙,拿了条毛巾从厨房走了出来,他拉着李秀秀进了厨房,“你先做饭。”说完,他便拉下了厨房的帘子,继续炒着锅里的菜。
李秀秀拿着毛巾擦汗,低声问道:“还能治好吗?”
魏清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我去看看她。”说完,李秀秀便撩起厨房的帘子走了出去,然后趁着魏二叔魏二婶子回了房溜进了魏河的屋子。
四喜正倚在床头低声啜泣着,魏二婶子说话时根本没打算避着她,她现下不仅被病痛所折磨,还要被魏二婶子一个劲地奚落。
“嫂子,别难过了。”李秀秀说,“我大哥呢?”
四喜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村里有个瘸腿的中医,他去那人家里看看,想着抓些中药试试。”
李秀秀安抚般地一笑,随后将口袋里的钱拿出来给了四喜,“不管怎样,不能亏待了自己,手里有点钱会更有底气些。”
四喜震惊地看着李秀秀递过来的钱,惊讶地问道:“秀秀,你哪里来的钱啊?”
李秀秀撩了撩自己的短发,“我把自己的头发卖了。”
四喜说:“不行,秀秀这钱你自己拿着,嫂子活不了多久了,你不用把钱浪费在嫂子身上。”
李秀秀把四喜的手推了回去,“嫂子,你就拿着吧。昨天检查肯定没怎么吃好,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给你端屋里来吃。”
李秀秀刚出门便遇到了回来的魏河,便出声打了个招呼,“大哥回来了,中医请到了吗?”
魏河面带愁容地摇了摇头,“要等下午才能来,四喜心情好点了吗?”
“大哥快去安慰安慰嫂子吧,这事放谁身上都会害怕的,况且娘又是那么个脾气。”说完,李秀秀便往厨房走,然后伸手接过魏清正要端出的盘子。
“当心烫。”魏清说,“钱都送过去了?”
李秀秀说:“送过去了,吃饭吧,要不一会要上工了。”
一家人默不作声地吃过中午饭后,离上工还有一段时间,李秀秀便在房间里研究如何让头发更利索一点,最终贴着头皮辫了两个麻花辫,这样即便是戴草帽也不会碍事。
魏清放下手中的课本,盯着李秀秀看了片刻后才问道:“今天上工累吗?”
李秀秀对着镜子比划了一番手里的卡子,最终还是选定了别耳畔的碎头发,“不累,地都翻完了,说要晾上一个下午,明天播种施肥,下午要去挑水浇麦苗。”
魏清伸手拨了拨李秀秀短短的发辫,“最近降温别贪凉。”
李秀秀打开魏清的手,“别动,我好不容易绑好的,头发太短了,根本辫不起来。”
魏清还想说些什么,便听到上工的铃声响了起来,只能弯腰亲了亲李秀秀的脸,然后准备出门。
李秀秀拎着草帽追了出来,“混小子,整天搞这么一套。”
魏清的动作迅速,搬了自行车便准备出门,李秀秀追出来时迈空了门槛,只能扶着自行车后座扑倒在地。
“这虽然过了年没多久,但是你这头磕得也太晚了些吧。”
魏清撑好自行车将李秀秀扶了起来,看了看她身上没有破皮流血的地方才放心,弯腰给她扫了扫裤子上的灰尘,“没事吧?”
李秀秀磕得膝盖生疼,半倚着魏清瞪了一眼何顺年,语气不满地说:“你来干嘛,还嫌害我害得不够惨吗?以后喝了酒少说话,多睡觉。”
何顺年尴尬地揉了揉鼻子,他将一网兜的苹果递给李秀秀,“这不是来给你赔礼道歉了嘛,你也不是小气的人,是我混蛋,喝醉了酒说胡话,我没那么个意思,我就一混蛋。”
李秀秀上前毫不客气地接过苹果挂在了门洞里。
何顺年看了一眼魏清,随后讪笑着说:“魏会计,你别放心上,我真的只把秀秀当妹妹,真的。”
魏清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马上就要上工了,就不请你进去坐坐了。”
何顺年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也要去忙了。”
李秀秀出来时,何顺年已经走了,她坐到了魏清的自行车后座上,“我膝盖疼,你把我送到村口。”
魏清估算了一下时间,“你坐稳了,我们时间不多。”
李秀秀笑着应下,双臂自然地搂紧了魏清的腰,不过刚上路,她便后悔了,魏清把自行车蹬得很快,现在的村里全是坑坑洼洼的黄土路,根本见不到一点水泥或者沥青。经过这一路的颠簸,李秀秀也明白了为什么说要致富先修路了,现在这路也太难走了吧。
魏清在村口处停下车子,“秀秀,到了。”
“差点被你甩出去。”李秀秀说,“好了,我上工去了,你也别耽误了,拜拜。”
现下正是上工的时候,李秀秀的举动和语气引得周围人一阵窃笑,她一头雾水地看着周围的人,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她反而觉得自己的举动十分得正常,难道是她这个人看起来很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