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连阙身侧摇摇欲坠的窗子终于无法承受自身的重量,“嘭”的一声仅存的合页也应声崩断。
坠落的窗划破这一片幽暗中的剑拔弩张,重重地落在地面盘踞着未来得及躲避的藤蔓上,发出碾压拍碎的闷响。
连阙瞥了一眼被砸中后断裂的藤蔓,那处未及时躲避的藤蔓断了几根,剩下的更是被压出了浓绿色的汁液。
变异藤蔓痛苦的哀嚎宛如婴啼,在这样阴森的气氛中让人不禁毛骨悚然,但随着它痛苦地舞动,盘踞在房间正中、被缠成蚕蛹一般的藤蔓展开了一道极小的缝隙。
里面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竟似是人的手臂,连阙待定睛去看时藤蔓早已再次将里面的东西包裹得严严实实。
空气间刺鼻的气味染上了苦涩而腐朽的味道,连阙蹙眉又转而看向自己低垂的指尖。
指尖之下,这些带刺的荆棘原本一缕一缕探向他的指尖,如今伺机而动的表象终被打破,这些藤蔓愤怒地冲向他还垂在原地的手。
但它们还未触及他的指尖半分,竟似齐齐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之上,发出道道闷响。
连阙无声地注视着被激怒的藤蔓,如同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细看之下,这些藤蔓与外面的藤蔓不同,这间暗室中的藤蔓更为纤细,带着如初生一般嫩绿色的暗纹,横冲直撞的模样更不似文森瑞的狡诈阴沉。
连阙不禁产生了一些大胆的想法。
“这可跟我没关系,是它自己掉下去的。”他半蹲在窗台边,收回手打量着依旧不断撞击着结界的藤蔓:“看来这里的规则不错,它是自己掉下去的,怪不得我。”
他的话似刺激到了这些藤蔓,撞击着结界的声音也随之愈加愤怒,像是想将这道阻隔它离开房间的屏障硬生生撕碎。
但它越是疯狂,连阙面上的神色却越镇定从容。
他的目光环视过一层幽暗的房间,在打量中发现这间属于文森瑞的房间虽被藤蔓盘踞,却依旧可见有几个被摆在墙角上锁的柜子。
在柜子与另一侧的书架之间,是一张雕刻精细的木桌,虽被藤蔓缠绕,却依稀可见未上锁的抽屉半开着,隐隐约约可以窥见里面纸张的一角。
这让连阙想起那封信,不知道那封奇怪的信是否来自这里,但想起那个因闯入房间而加速死亡,在最后时刻还留下晚间这个讯息的少年,连阙微不可觉地皱起了眉。
他的视线最终落回房间正中那团交错的藤蔓上。
刚刚展露了一角的分明就是一个人的身体,只是一瞬太过匆忙,连阙还未来得及看清,藤蔓的缺口就已再次闭合。
连阙收回打量的目光,转而看向自己所在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地板被抽离,却是将原本房间内所有家具的位置避开的,每个家具下都留着整齐得恰到好处的地板,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没有了地板的房间、四周如同悬浮一般临墙摆放的家具,这样诡异的场景不似鬼怪作祟,倒像是某种机关暗格。
连阙这样想着,又将视线转回楼下的房间,细看之下,果然在楼下被变异藤蔓盘踞的墙壁一角发现了一排不明显的开关按钮。
所以,如果方才自己选择的不是窗台而是任意一款家具,那他是不是就要随着家具一同掉下一层。
这些藤蔓撞击结界的声音太大,他下意识看向窗外,前一刻盯着b1房间两人的文森瑞此刻竟不知所踪。
连阙收回目光,视线快速在空荡房间内临墙的几样家具上逡巡。
这些更为幼小的藤蔓与花园中的不同,相比文森瑞它显然还处于幼年期有着动植物的本能却并不聪明。
文森瑞已经察觉他进入了这间房间,如果他再不做出反应,等待着他的或许就是成为这株还处于幼年期植物今日的口粮。
片刻后他便做出决定,迅速将绳子的另一端收好。脚下如恶意的深渊,连阙漫不经心地擦去额角的汗,在短暂的测算后他微微后撤半步助力,在藤蔓敲击着结界的闷响声中一跃跳向不远处如悬空一般靠近窗边的床。
藤蔓随着他高跃而起的动作一时间竟忘记了撞击结界,数根满含尖刺的藤蔓一同转向他的落点。
只是一瞬连阙便落在那张积满灰尘的床上。
脚下的藤蔓似乎因他这样的举动迟疑片刻,随即在那排按键前的藤蔓终于按下了开关。
连阙的唇角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就在那些如触手一般的藤蔓按下最外侧的开关时,他已纵身一跃而起。
在一阵地板摩擦床角的吱呀声中,他稳稳落在一旁的矮柜上。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刚刚脱离的床已然在触动的机关下坠落,将张牙舞爪等待着猎物的藤蔓重重压在地上。
更多绿色的汁液被压得飞溅而出,藤蔓在抽搐间再次发出如婴儿啼哭一般尖锐的叫声。
它们像是被彻底激怒了,抽不出被压在床下的藤条,开关前的触手愤怒地按下下一个开关。
但连阙就像是早就知道了它的意图,在脚下矮柜坠下前他便已然攀上了斜角的衣柜,并在衣柜坠落前顺势跳上不远处的茶几。
在他的身后,一件件家具随着机关转动的吱呀声坠落,重物落地的震颤与轰隆声、幼年期藤蔓的尖锐叫声交织在一起刺得人耳膜钝痛。
追随着想要将他撕碎的藤蔓一次次扑空,又被家具重重砸落。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尖刺藤蔓被坠落的家具压住,房间正中被藤蔓包裹的东西终于渐渐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