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匠撑着拐杖站起身,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此刻堆满了笑意:
“这木工之中,最为精细的手艺就是木偶了,最顶尖的匠人做出的木偶……可是会复活的。”
他的话让在场众人只觉冷风拂过,身上便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你们不就是来跟我学这门手艺的?”见众人面色有异他再次笑问道,随即便兀自说道:“接下来的五天,我会带着你们一同做木偶,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带你们去房间。”
他说着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子,示意众人跟上。
众人的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一旁的木堆上。
这位自称老瘸子的木匠,他刚刚锯出的木头……都是为了制作木偶的。细看之下,木堆后的墙角处,还丢弃着一堆四肢或面部残破的木偶。
木偶被随意丢弃,以扭曲的姿势淹没在土墙边,此刻伴着细雨显得格外诡异。
“都愣着干什么呢?还是你们今天就想干活了?”
老瘸子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惊醒了众人,几人忙跟上他的脚步,连阙也在众人身后与那位单边眼镜的男人前后走进了小屋。
过门时那人的指尖无意自他的手背划过,即便是如今这样寒冷的天气,对方指尖的凉意也依旧难以忽视。
房屋外风雨湿冷,房间内却比屋外更加阴冷,刚刚走进的几人不约而同地被冻得打了一个寒噤。
这间房子内比门外要显得陈旧,处处散发着阵阵腐朽的怪味,脚下的地板脏污,踩上去时鞋底也带着令人不适的黏腻。
连阙低头打量着脚下的地板,抬起头时竟再次撞上那位戴着单边眼镜男人打量的目光。
视线相触,那人也未回避,反而微挑起唇。
老瘸子将刚刚锯好的木材堆放在墙边,走到众人身边引路:“家里乱了点,你们的房间在这边。”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两侧分别有几扇紧凑的房门,顺着半敞的门望去,每间室内都极其闭塞,只草草放置了一张单人床。
这样的小屋刚好有六间,狭窄的空间和简陋的环境多少让人觉得不适,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每间房间还有一扇不大的窗子。
老瘸子的房间在最靠近门的左手边,相比之下他的房间要宽敞许多,只是此刻房门紧闭,众人也难以窥见房间内的景象。
“每人一个房间,饿了就自己去厨房找吃的。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七点,我会在这里等你们。”
他说罢便似困乏地哼着歌走进了房间,只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这里的房间的确都没什么不同,只是门外下着雨,房间内也异常阴冷潮湿。老瘸子离开后,几人虽然面色畏惧,但到底也并非是第一次进本,有人查看起四周的环境,也有人去尝试打开室内的空调。
雨不知下了多少天,潮湿发霉的气息充斥了整个房间。
长发女人绕过厨房积满了灰尘的灶台,看来房间主人已经许久未开过火,好在冰箱内堆满了馒头、面包一类还算新鲜的食物,明天也可以去四处走走,他们这几日至少不会为食物的问题发愁。
连阙站在质朴的桌边,刚刚淋过雨,此刻未干的衣服贴附在身上,让星微自窗缝中钻入的冷风也显得格外刺骨。
他不自觉将手揣进口袋,抚向口袋中的卡牌。
连阙的指尖很冷,卡牌似有所感般散发出阵阵温热。
在这之前他可从未想过召唤卡牌还能有这样的用处,一时间竟因新奇冲淡了因临时被拉进副本的不悦。
但就在这时,他的指尖却触到了奇怪的异物感,连阙诧异地将那样东西取出,只见掌心静静躺着的是一把小巧的木梳。
这把木梳他自然不会觉得陌生,因为它正是在第一个副本中他曾用来为莎莎梳头的那把。
只是,他并没有使用空白牌,这把木梳怎么会随着他被带离副本?
未来得及细想,一阵宣泄愤怒的摔砸声便将他的思绪拉回——
“灶台、空调这些东西都是摆设?!一点用都没有!这么冷的天怎么住人!”
瘦而黝黑的中年男人一拳砸在空调的面板上,随即脚步踉跄着走到一旁的桌椅边坐下。
绷紧的下颚线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痛苦,连阙的视线落向他按在腿部的手掌。
“你的腿怎么了?不要紧吧?”
那位五六十岁带着儿子的父亲也察觉了他的动作,似不经意地问道。
男人冷嗤了一声,缓缓卷起裤脚:“之前在工地,腿上不小心被穿了钢钉,到了下雨天就会疼。”
他说着不屑地瞥向那对父子:“怎么,怕我异化?”
客厅内没人搭话,倒是刚刚走进厨房的女孩似发现了什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这里怎么没有厕所?”
男人放下裤脚,向着门外抬了抬下巴:“在院子里。”
谁知女人听了面色更加苍白,如今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想去院子就要经过满地的碎木偶,想到这里她就再也不敢提什么厕所了。
“时间不早了,既然空调修不好大家就早点休息吧。”那位父亲显然也不愿多说,说罢便带着儿子进入一间房间,不放心地为他反复检查后才走进相邻的房间。
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连阙此刻衣衫与头发都未干,也已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自然不愿在客厅停留。
众人随意选了房间,正打算各自关门休息的时候,那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忽然盯着房间的角落惊讶地喃喃自语:
“对啊!我们可以生火啊!!”
他说罢便快步走到木堆旁,惊喜地查看过这些木头:“没有受潮,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