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在寻找一个答案,现在他终于找到了。
他从小到大从来都不是讨人喜欢的小孩,妈妈离开了自己,爸爸总是为了工作留自己一个人在家,后来他以为自己得到了他可以信任一生的人,只有沈霄是不一样的,他不会离开自己,他们两个都是只拥有彼此,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
任何人都不会一直陪着他,他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回头看,自己傻乎乎的付出的真心像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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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霄离开的第一个春节,何仲嘉放下手头的工作,买了凌晨的机票过来陪何以初。
彼时何以初刚从外面回来,大过年的,街道上热闹又冷清,满街都是鲜艳的大红色,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明明在这所城市里有房子有家,可走在街上,何以初却觉得自己像一个游离在外的陌生人。
他冰冷的看着沿街的店铺,很多家都已经打烊,他最终停在一家饺子馆前面,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
饺子馆里的一家人都没睡,聚在前厅里聊天吃零食,热热闹闹的玩乐,隔着远远的街道都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何以初自觉自己格格不入,点了一份饺子就埋头开始吃。
很奇怪,他发现自己现在好像有些无法共情了。
明明以前看到这样的场景,听到这样的欢笑,自己一定也会忍不住咧开嘴开始笑。
如果以前的自己看到现在孤零零吃饺子的自己,怕是连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可现在的自己却毫无情感起伏,像一个冰冷的看客,他们的难过跟欢快丝毫影响不到自己一分,他甚至都不觉得这样孤独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学会控制情绪了,至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轻易就大起大落,更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心疼一个人。
他觉得这样的变化是好的。
当人不容易感受到情绪的时候,也就少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
吃完饺子起身,出门的时候却被老板娘拦住了脚步,中间女人笑得温柔,硬塞给何以初一把糖块,还说了一声很大的新年快乐。
愣了片刻,何以初有些迟缓的也说了句新年快乐,可他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情。
从饺子馆出来,何以初把自己的冬帽往下压了压,俏皮的额发就被压在了脑门上,冬帽外面他还待戴上了卫衣的帽子,短款羽绒服敞开拉链,他一身黑,最近还突然开始长起了个子,身体更显纤瘦高挑,锁骨明显的能养鱼,他一个人孤零零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上,像一个暗夜的使者,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
他没想到打开门之后房间里面是亮的,何以初揉了下眼睛,站在玄关处梗住喉咙,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一瞬间竟有些进退两难。
看清何仲嘉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后,何以初才淡淡垂下眉眼,又一次嘲笑起来了自己刚才的愚蠢。
何仲嘉扭头过来看他,把自己买好的饭菜一一摆放到桌上,叫何以初过来吃。
看着满满一大桌子的饭菜,何以初其实很想告诉他,他根本就不用这样,自己已经很大了,早就已经可以一个人过年,根本不需要人陪。
还有,既然以前的那么多日子都这样过来了,现在的自己其实已经不怎么需要这些东西了。
可看着何仲嘉的脸,何以初还是强迫自己拿起筷子,即使他已经在外面吃了个七分饱。
何仲嘉向来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对自己的儿子他心存愧疚,总是在想法弥补又找不到任何办法。
何以初以前却总是活跃的,如今却也变得越发沉默寡言起来,常常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
以至于这顿饭吃到一半了,父子之间除了最简单的日常询问竟是再没说些别的。
何仲嘉喝了几杯酒,他看着对面神色淡淡越来越让自己看不清的儿子,心疼的说:“爸爸都好久没有见你笑过了。“
何以初夹菜的动作一顿,随即很轻的抬了一下眼皮,嘴角勾出来一道很浅的笑,并未达眼底,语气也淡淡的,发出一句疑问,“是吗?“
时光
初三的生活不算紧张也不算轻松,何以初向来是一个懂进退不会逼迫自己的人。
以前的他有目标,他会努力朝着那个目标进步提升,却从来也不会逼着自己超过那个目标很多,在他眼里,想要考上一中,拿自己的分数在录取分数线以上就好了,不管是高了多少分。
然而在那样的氛围里他不想学习都难,每天也只能按部就班的跟着学校安排的节奏来,常常一个人写作业到深夜。
起初的时候他静不下来,写着写着就会陷入到情绪跟回忆的泥沼里,连抬头就能看到的月亮都不再喜欢,遇见不会的题目他总是下意识请教,看向身旁,然后再一次发现身边早已空空如也的事实。
他把那张书桌换了一个方向,抬头的时候看到的不再是月亮,他还学会了独立思考,不再到处拿着难题问别人,几次下来他就也发现,原来那些题目他完全可以靠自己写出来。
于是在繁重的学习任务里,他很少会再想起某些被他刻意尘封起来的回忆,只是会在路过那扇紧锁着的房门时,下意识停住脚步,常常一个人盯着它忘记时间,这扇门好像被永远的锁了起来,无人打扰也无人再提起。
何以初变得越发沉默寡言,他以前就是班里的小太阳,男生缘女生缘都好的过分,很多学校里组织的活动上都能看见他的身影,就连老师都对他赞叹有加。
然而那场突如起来根本找不到原因的低烧以后,何以初住了几天院回到学校,整个人都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