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公主还宫途中遇刺,那些逸散在?外?的?乱党绝不能再留了。
言怀璧微怔,迟迟未曾听到皇帝身边的侍从应声,明白过来,再次俯身道:“臣领命。”
言怀璧退了出?去。
皇帝朝殿后走?去。
他再度踏入了殿后静室之中。
阔朗的?静室里,列祖列宗的?画像笼罩在?轻纱后,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的?皇帝。
皇帝径直越过祖宗们,来到了最后一幅穆宗皇帝的画像面前。
他与冰冷的?画像对视。
“你身体?从小就不好。”皇帝淡淡道,“不能弓马骑射,不能过分劳神,本来就该待在?福宁殿里,不听不看,朝野自然运转无?虞,垂衣拱手治天下。”
“你是嫡长子?,占据嫡长的?名分,再有父皇的?偏心,便立于不败之地,自己寿数不能长久,亦可极力静养延寿,为子?嗣铺路。”
“你本来什么都不必做,什么都不该做,从生到死,位居绝顶。”
“是你自己葬送了自己,皇兄。”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画卷落款上,凝视着那对紧密相依的?名字。
“自己葬送自己,也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血脉后人。这些无?谓的?事,真不知道你们做来有什么意义。”
他的?唇角渐渐露出?一丝嘲意,眼底却有疲惫隐现。
景涟做了一个梦。
她?的?眼前是一架栏车。
名为栏车,其实是一种悬起来离地不远,可以轻轻推动的?幼儿睡榻,四周有围栏,避免幼儿摔出?去。
景涟看着栏车,心里有些奇怪。
她?自己没有生育过,但当年出?嫁时,公主嫁妆何等豪奢,凡所用?者一应俱全?,足够她?从十五岁用?到八十五岁,嫁妆中自然也有一架极为精细的?栏车。
这既是为公主未来生育所备,也隐含着求子?的?意思。
但不知怎么的?,在?景涟眼中,她?总觉得眼前栏车与她?过去所见很是不同,有些奇怪,似乎太大了。
她?有些迷茫地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
下一刻,她?骤然发现,不是栏车太大,而是她?太小了。
耳畔响起了轻轻的?歌声,并?非官话,反而像是方言歌谣,分外?悦耳,低柔宛转。
伴随着歌声,景涟感觉到身下栏车开始摇晃,倦意如潮水般袭来。
但不知为什么,景涟忽然很想落泪。
她?竭力探身伸出?手去,想要?冲破视野上方笼罩的?层层雾霭,一窥歌者真容。然而无?论她?怎么用?力,怎么挣扎,都无?法支起这具幼小的?身体?。
景涟忽然很想落泪。
下一刻,歌声停住,原本摇晃的?栏车也渐趋缓慢。
上方仿佛永远也看不穿的?雾霭,忽然散开了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