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强忍着呼之欲出的坏笑,躬身一礼,“话带到了,婢子就先回宫去了。”
苏韵卿回味着蓝玉嘴里故意加重的“亲手”二字,嘴角不怀好意的勾了勾,满是玩味的将眸光落在了怔愣的萧郁蘅身上。
“不不不,”萧郁蘅摇头如拨浪鼓,匆忙把自己的手腕从她的禁锢中抻了出来,拔腿便逃:
“那个…和音我突然想起来,我府上还是有些东西要收拾的,我收拾好了再搬过来陪你哈,我先走了。哦,对啦,栗子酥我不吃了,你给陛下做吧!”
册后
盛安十四年腊月三十,一岁之尾,火树银花不夜天。
大兴宫内一场宫宴后,舒凌又私下里操持了个小家宴。
太夫人自从改朝后,便被尊为了太后,一直安养在宫里。
今夜热闹欢腾,舒凌带着苏韵卿和萧郁蘅一道去了太后的寝殿,陪着人用膳守岁。
因为成长过程中太多年亲人的缺失,苏韵卿不大习惯和长辈相处,席间闷头吃菜,一声不吭。
听着祖孙三人聊得火热,她本来伸了小爪子出来,想去够酒水解闷儿的,可萧郁蘅偷摸在桌子底下踩她的脚,碍于桌上的颜面,她还不能发作。
“母亲,前些日子送来的那只西域猫,您可还喜欢?”舒凌放下筷子,满目温情的柔声询问太后。
“喜欢,喜欢。”太后咧着嘴笑得很甜,尽管里头的牙都掉得差不多了,“就是这名儿谁取的?怎和韵卿的小字叫的一模一样,每次找它都怪怪的,好似我这把老骨头念叨后辈似的。”
苏韵卿听得这话一脸黑线,萧郁蘅却是不怀好意的咬了咬嘴唇憋笑,甚是活泼的领了这功劳,甜甜道:
“外祖母,这猫是蘅儿取的名字,本来是和音抱过来送我的,哪知道随口一叫,这猫儿就甚是有灵性的应了,日后也就没再改了。”
“噢哈哈,原是这么一回事啊,说明这猫儿和韵卿真是有缘呢。”太后捡了个乐子,大家便也陪着乐,唯独苏韵卿的笑有些僵硬,还透着坏。
“您若是喜欢,改日韵卿再送一只来,韵卿府上好巧不巧的,有一只和它颇为相像的猫儿,名字也无需您再记,恰好唤作苗苗。只因那猫性情聒噪,日日喵喵喵撒娇个没完。”
苏韵卿悄然睨了沉浸在得逞畅快中的萧郁蘅一眼,阴阳怪调的说着。
话音一落,桌席上垂下的锦缎不住的抖动起来,桌子底下暗处的两只脚戳来戳去,谁也不让谁。
舒凌扫了一眼突然动起来的锦缎,敛了狡黠的眸色,幽幽道:“朕年前听某人说要做栗子酥,原料也送去了,怎就一颗也没见到?苗苗,你吃到了么?”
萧郁蘅顿觉有人撑腰,把一双腿并着往旁边躲了躲,格外乖觉的柔声回应:“约莫是宸王殿下贵人事忙,那栗子都还不知堆在何处,更别提栗子酥了。”
“韵卿还有这手艺,会制糕点呢?”太后笑呵呵的与人打趣。
“她能耐大着呢。”舒凌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来,语气有些诡异,对着太后道:“唯独不听女儿的话。”
苏韵卿从未如此憋屈过,四个人一桌,三个人齐心,六只眼睛直勾勾望着她观瞧,却是各有思量。
她头皮发麻,眸光闪烁许久,无奈的妥协道:“左右今晚不急着休息,韵卿吃好了,这便去膳房制些点心来,不知可否?”
“难为你有心了,”舒凌轻嗤一声,微微抿了一口酒,慢条斯理的提起了要求:“外祖母的要松软些,朕不喜甜腻,苗苗的口味你自是清楚,去吧。”
“是。”苏韵卿躬身离席,随手扯了萧郁蘅的衣袖,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低语,“起来,一起去。”
“我就不了,我去了只会添乱,我做点心的手艺母亲知道的,实在是难以下咽。”
萧郁蘅嬉皮笑脸的,揽过了太后的胳膊倚靠着,朝着苏韵卿挤眼睛,“况且我可是个开心果,还得陪着太后老人家解闷呢,宸王殿下,慢走不送呀。”
苏韵卿嘴角弯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表面一瞧格外规矩,再看去便有些阴森狠厉,她敛眸缓缓低语,“那你可千万陪好了。”说罢便状似洒脱的转身离去。
苏韵卿走后,舒凌哂笑一声,转眸问着萧郁蘅,语气里含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似透着三分得意:“你二人相处,一直都是她拿捏你不成?”
萧郁蘅瞬间如坐针毡,长辈的八卦之心实在令她招架不住,正在闷头苦思话术,太后却不知内情的打起了圆场:“小姐妹能如何相处,那还不都是你掐掐我,我损损你,哪来的拿捏一说?”
舒凌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还是得给老人先吃颗定心丸,免得苏韵卿这兔崽子立后那日把人吓到。
只是舒凌潇洒半生,还没觉得哪句话如此烫嘴过,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的磕巴了半晌:
“母亲,有句话现下是非说不可了。和音和苗苗,她们…她们不是,不是姐妹情,而是…两心相悦,是要相携白首的那种感情。”
舒凌的话音是越说越小,眼神儿不时地瞄着太后的反应,实在不像个雷厉风行的帝王。
萧郁蘅的脸是越来越红,热度险些都可以将鸡蛋烤熟了,这人虽然没醉,也要溜到桌子底下去了。早知有这出,她就该去陪苏韵卿的。
“那个,和音去了好久,我去看看,蘅儿告退。”萧郁蘅借着太后怔愣晃神儿的功夫,慌不择路的一溜烟夺门而出。
膳房内,苏韵卿领着几个宫人忙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