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水从没有经历过这么差的生活条件,都不能说是生活,准确来讲应该是生存。
她努力克服心理障碍上了几次,习惯下来倒也还好。
毕竟顾家算得上讲究,用来装粪的缸罐挺大,旁边还堆着两大筐细沙可以拿来掩盖,因为沙砾松软的缘故,更不会出现什么令人尴尬的声音或溅射情况。
陶水每次解决生理问题,就当作自己是外边在上旱厕。
何况为了照顾她和顾井两个女性,顾漠同顾山包括已经能自己扶着墙走上两步的骆宽都极度自觉,等她们一进里间就离得远远的,而每回自己用过后,也会拿沙子填平到一点都看不出来。
但像顾家男人们这样自律认真的没有几个。
别的沙户家人数多,又不想经常出去倒粪缸费水清洗,于是每回撒盖的沙子也少,就指望着能多上几回。
陶水有次无意间瞥见了一眼,难受得好半天吃不下饭,便再也不到沙梯屋口那去了,只肯老实地留在顾家通铺上,要么和顾井一起聚聚水,要么就同大家聊天烤火。
眼下骆宽已然大好,因此顾家除了晚上还需要两只火盆保暖过夜外,白天的时候基本只燃着一只火盆。
这只火盆被安放到了通铺的最中央,几个人围着坐在盆旁烘手取暖,或是烤制一些新鲜的米花肉条作为沙地冬日里鲜见的零嘴吃食。
顾家沙榻旁有长帘布做遮挡,开起小灶来就不必顾忌同住的沙户们太多。
陶水牙齿软嫩,啃不动咸硬的狼肉干,只好坐在顾漠身旁,靠他撕成碎丝,再趁热喂给她吃。
男人撕一点,她吃一点这样。
由于陶水嚼得慢,顾漠也不敢喂太快,怕会呛到她。
他把没撕碎的肉干再放到火盆上暖着,确保陶水入口时还是热的,哪怕期间会被烫到手也甘之如饴,一点都不急着忙活自己进食。
另一头,顾山和骆宽都各自拿了一条肉块径直大口啃吃起来。
而顾井不光吃肉,还兴冲冲地挑着合适的杂粮闷锅爆成米花,随后一口肉一口米吃得痛快。
她的那些盆麦前些天彻底枯败了,穗房都是空的,没给她留下一粒麦粮。
但是顾井不肯死心,现下又播种下一轮新的麦籽。
冬季并非是种植季,她也担心会再浪费掉来自中部的昂贵麦种,于是索性种了几粒陶水养的麦草结出的麦穗试试看。
陶水知道顾井栽种了那些金黄麦粒,因为对方帮她空置的沙盆里也栽下一颗。
出于内心的好奇,陶水并没有阻止对方,同时也想看看吸收了灵乳的植物结出的种子会再生长成什么样。
酷寒低温的当下,有口热食进肚格外惬意。
正当陶水和顾漠四人吃着午后点心,享受难得的闲适时光时,不远处却清晰传来了其他沙民尿溺的声响。
有深重的帘布遮着,陶水看不见,但并不妨碍她听到。
陶水心里顿时泛起了些微不适,生怕自己会掉了胃口,连嘴边叼着的细碎肉丝也来不及咽下,匆匆埋头往顾漠的怀里躲去藏耳朵。
顾漠心中有数,忙敞开胸前的冬袄衣襟,顺势将她整个儿拢了进去严实包裹着。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等人家完事后,才把陶水放出来,温声哄她:“好了,没声音了。”
有男人当自己的耳眼,陶水这才安心直起身。
小嘴还一动一动吃嚼着塞在里面的食物,配上一双雾蒙蒙的水眸,与那精致苍白小脸上浮现出的自然红靥,显得娇怯乖俏无比。
也没人觉得她这副浑然天成的娇憨举止是在故作矫情。
毕竟陶水生得这般温软莹润的漂亮样貌,想也知道以前过的该是怎样的好日子,流落到他们北部族地跟着南迁实属是委屈了。
顾井作为同样年轻珍贵的聚水女性,很能理解她心里以为的陶水的处境。
径直往陶水手中塞了好大一把新出的米花,好似叫陶水多吃一点,委屈就能少一点。
陶水实则脑袋瓜里什么也没想,她正为自己躲避及时,没有因听到不和谐的响声而失去胃口的事情沾沾自喜,小手里头就被放进来一大把热腾腾的咸杂粮米花。
抬眼看去,满嘴油光的顾井说不出话来,对着她微微颔了颔首,似在喊她快趁热吃。
陶水当即眉眼弯弯,一点也没多想,学着顾井的吃相,同样也小口米小口肉地继续吃着。
也不知是不是跟着顾家胡吃海塞了几天糙食,陶水破天荒觉得自己竟胖了些。
晚上脱外衣睡觉的时候,充当内衣穿的彩虹小吊带大片胸口及腋下处能明显能听到裂帛声随着抬手的动作响起。
她立马被吓了一大跳,小臂举在那动都不敢动,好半天才在边上顾井疑惑的眼神中放下。
但是松松垮垮的里衣触感告诉陶水,她上身那件有弹力的小衣绝对是开裂了。
正巧今夜轮到顾漠去沙梯那守值,避免屋外锲而不舍的沙狼群突破栅栏门冲撞进来。
大沙屋里三十个沙民不到,其中半数都是精壮的成年男子,十几个男沙民互相排了个值夜,每四人为一组,分别守着上下夜。
顾漠值的是上半夜,等他回来的时候,陶水已然睡得迷迷糊糊,但还有一点意识,没有完全睡着。
他往两只火盆里添了些骆驼干粪,让夜火烧得更旺盛一些,又烤热自己的身体后,才上了通铺的中间位置,习惯性伸手去搂顾井被窝里的陶水,想把她抱到自己的怀里一起睡。
但陶水的姿势并不放松,单手牢牢扣按着什么,连睡觉也并不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