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付丧神的身体和人类的身体不一样,即使被长年钉在地上,也没有萎缩变形。
“哈哈哈,如果我这副身体给你带来不舒服的话,那我得说声抱歉啊。”三日月宗近笑得云淡风轻,抬起宽大的衣袖遮住双膝。
明明双目失明、双腿残疾,但三日月的脸上没有丝毫难过,反而还在不动声色地安慰鲁路修。
和娜娜莉一样坚强。
鲁路修眼眸闪过动容,想了想,坐到两人中间,“我靠近一点会让你们舒服点吗?”
“这样就很好了,谢谢。”小乌丸垂下长睫,眼下两枚痣显出蛊人的妩媚,但在他的脸上,却只剩下慈爱和温柔。
三日月也笑了笑,不再说话。
然而,这一切鲁路修都看不到了。
从海鸥带着他来到这座小岛到现在,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确认安全后,精神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往旁边倒去,小乌丸先一步扶住了他,在自己的腿上轻拍几下,确定足够柔软后才小心地让鲁路修的脑袋枕在大腿上。
三日月若有所觉地看了小乌丸一眼,小乌丸发出一声很轻的“嘘”,“总归是孩子,这时候也累了,我们安静点。”
三日月点点头。
浓郁的灵力从鲁路修的身上散发出,像空气一样充溢在昏暗的山洞之间。
除了早已跪坐在地上保持静默的千代金丸和太郎太刀,后面又断断续续地进来了不少的暗堕刀剑付丧神。
他们跪坐在地上,随身携带的本体刀剑都被放在身前,走动的声音微乎其微。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保持了安静,虔诚地看着被小乌丸和三日月拥在中间的鲁路修,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慢慢变回了原来的颜色。
海鸥扬起细长的脖子,轻轻地叫了一声。
鲁路修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很破碎,像一面完好的镜子被猛地打碎,掉落了一地的碎片。
鲁路修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古色古香的日式建筑里,一群脸上蒙着轻纱的人端正围坐在一张长桌上,似乎在讨论什么事情。
“……暗堕不可逆,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把本丸里暗堕的刀剑男士流放到孤岛上,让他们自生自灭。”坐在首位左下的一个人说。
“但是这会不会很残忍,毕竟他们为维护历史做了那么多……”长桌最后的一个人犹豫道。
“暗堕会传染,若是没有立刻消灭暗堕,只会导致一整个本丸陪葬。没有立刻销毁暗堕的刀剑男士,而是让他们流放,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先前那个人又说。
“可暗堕的刀剑男士还有意识,他们还有理智……”坐于长桌最后的那人迟疑。
鲁路修像灵魂出窍般,飘在他们的上方,自上而下地端详他们的神情。
位于长桌首席的老人脸上也蒙着黑纱,他听完了所有人的争论,最后轻叩桌子,发出清脆的声音,一锤定音道:“照土田的话来做吧,把暗堕的刀剑付丧神找出来,然后送到时之政府开辟的孤岛上,由其自生自灭。没有灵力,又暗堕,撑不了多久。”
首席发话了,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唱反调。
鲁路修注意到老人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满意和晦暗。
场景再次切换,一声鸟鸣突兀而凄厉地响起。
好在鲁路修已经习惯了梦境里场景转换,没有多少惊讶。
“三日月!小乌丸!时之政府的人要把你们流放到孤岛上,要逃的话现在快逃!”一道纯白的身影急匆匆地穿过走廊,跑到房子里。
身姿卓越的三日月和小乌丸正优哉游哉地下着围棋。
“哈哈哈,鹤丸莫急,这一天我和小乌丸殿下已经预料到了,况且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三日月轻眨那双仿佛映照着黎明前的夜空的眼睛。
“但是,不逃的话,你们会在孤岛上困死的啊!鸟一旦失去自由就等于失去了生命。”鹤丸国永急道。
三日月捏棋的手颤了颤,细微的骨刺遍布他白皙的手背。
“那也没办法了。如果我们逃的话,你们怎么办?”小乌丸轻声道:“暗堕会传染,如果我们逃了的话,本丸的大家怎么办?别忘了,我们本丸没有审神者,一切都得仰赖时之政府提供灵力……”
鹤丸国永沉默了,一个身穿黑色军装的银发少年从他身后走出,“抱歉,我没办法治愈你们。”
“哈哈哈,白山,这不是你的责任,别把这揽到你身上。”三日月宗近笑了笑。
鲁路修抬眸,看到天边出现一只不知名的白鸟。
场景再次转换。
暗堕的刀剑付丧神都被集中送到了孤岛上。
鹤丸国永和白山吉光想跟过去,但前线战局紧张。作为没有审神者的本丸,实力又强的他们必须要前往前线支援其他本丸,目的在于为三日月等人争取一点灵力。
“没有审神者,真是太麻烦了。”敌人的鲜血溅到鹤丸国永的脸上。
“我们为什么没有审神者?”白山吉光冷着脸擦拭掉剑上的血。
“因为找不到啊,我们本丸全员都在,审神者需要提供的灵力太多了,所以至今都没有人成功和我们本丸契约啊。”鹤丸国永仰起头看天空,一群黑色的鸟飞过,一只白鸟混杂在其中。
鸟若是失去了自由,就失去了性命。
但是,为了伙伴,失去自由又何妨啊?
鲁路修敛下长睫,他已经可以预料到在战场上厮杀的鹤丸国永和白山吉光等人回到本丸,却发现小乌丸和三日月被送到孤岛时的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