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梨矜垂眸,一字一顿的心底默念出来,楚淮晏,很好听的名字。
证件照拍得端庄,少年的锐气凌厉仿若快冲出画面,与现如今的淡漠慵懒有剧烈的反差。
1985年5月21日,他要比自己大八岁。
比名字与生日更为扎眼的,是户口那里,一串家喻户晓的地址,万寿路十五号。
路梨矜猛地心头震颤,又迅速的平静下来,双手递还,念了句,“楚先生好。”
他解了外套的扣子,露出内里的衬衫,松松垮垮地系了几颗扣子,灯光在精致锁骨的凹凸中打出小片阴影,黑色的坠绳跟冷白肌肤形成强烈反差。
舒展从容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论路梨矜想不想承认。
“楚先生现在一般好,因为有人绑架了我的坐骑,还不肯带我看风景。”楚淮晏莫名于自己的好心情,启唇逗着少女。
她有双小鹿般澄澈的眼睛,想藏又藏不住,难免不会得到些捉弄。
路梨矜默念着驾校里学到的规则,又很学术派的推开车门,下车转了一圈观察,才回来系好安全带。
楚淮晏对这种警惕的行为不置可否,“你这习惯好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十年老司机。”
拖延许久,车终于启动。
路梨矜幼年时生长在帝都不假,可再回来,是十七岁考上中央音乐学院。
城市发展日新月异,她所熟络的地界,不过是老师家、校园与“婚房”那一亩三分地。
干脆利落的转向开出停车位,她沿着大马路直行向前,正月近凌晨,偶有鞭炮烟花声响起,路上车不算多,开起来还算轻松。
新手司机路梨矜没有余量思考别的,目视前方,开得谨慎仔细。
车驶出很长一段路后,路梨矜阴差阳错地拐到长安街。
两侧路灯上挂着大红灯笼,张灯结彩的迎贺新春,就那么开下去,长路仿佛没有尽头。
到某处分叉路口,楚淮晏终于大发善心的开始指挥。
他淡然讲,“左拐,直走,让你停在停。”
路梨矜也不问去处,就那么遵循着开下去,最后停在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前。
到底算不得意外。
只是仍无所适从。
十九岁的年纪,被保护好点儿,就真只是个孩子。
象牙塔里窥外界,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重回来,围城尔尔。
侍应生来殷勤地开车门相迎,路梨矜不再有思忖的时间,在静下心来,人已经站在楚淮晏身侧,酒店大堂中。
《出埃及记》的钢琴曲,宏达雄壮,如涌动的流水般将气势一波又一波的推起,完美的契合电影画面中,人们经历层层险阻,最终建国的艰辛与奇迹。
路梨矜仰头,看到悬顶垂坠的水晶挂灯。
流苏繁琐,梦幻不似现实,窗外大雪扑簌,宿命劈头盖脸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