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入狱以来,虚统领严刑拷打,都啰耶抗住了所有的酷刑,却始终对于他保守的秘密和李元阙军中之事一言不发。
光渡和那个虚统领势不两立,而光渡身份可疑,似乎知道不少西风军中骨干才知道的秘密。
他都啰耶可以死在这里。
但必须有人知道他藏起来的……必须有人要知道。
见光渡越走越远,都啰耶下定决心,孤注一掷道:“应理!他们在应理!这就是我独自带人东行的原因!”
光渡猛地停下脚步,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都啰耶已经站不起来,但他拖着不灵活的双腿,还在靠近光渡的方向。
他极快地说道:“去应理,沿着鸣沙河向青铜峡行十二里,那里有一处门口晒着八个葡萄架的院子,你一定要快,我们没……”
外面的兵刃声,不知何时就消失了。
都啰耶看到石室的门推开了,然后他的声音也停下了。
冷风灌了进来,彻底吹灭了杌凳上摇摇欲坠的烛火,屋子里全然落入黑暗。
而牢房外的光,随着推开的门,拉着一条线进来,在地面不断移动。
直到这一刻,都啰耶才看清了光渡的表情。
光渡转过身,俯视着他的眼神中,是一种奇异的怜悯,“我让你不要说,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而门口那个身形干瘦的中年人,将手中的兵刃收回鞘中,阴冷地嗤笑了一声,吩咐门外道:“都听清楚了?应理向东北方行十二里,门前八座葡萄架的院子……呵,光渡大人,你这魅惑人心的手段,果然厉害。”
都啰耶的表情,还停留在刚刚的一往无前的坚决上。
可此时,那表情停在渐变的空白,他惶然望向光渡,仍在下意识的求助。
光渡不曾看他,只对门口的人说:“虚统领,你浪费了五天的时间——整整五日,你用尽手段都问不出来的东西,我进来不过片刻,就已然到手了。”
虚统领走近来,与光渡擦身而过。
光渡忽地一笑,“我确实炸了你的地方,杀了你的人,又擅闯了地牢,但你说,就凭着我片刻立下的功劳,咱们的皇帝会不会治我的罪呢?”
虚统领脸皮抖了一下,牵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光渡大人,近来我回想起前事,总是有些懊悔。”
“我这辈子,很少会给自己留下后悔之事,可近来我每每看到你,都会后悔当年的自己不够果断。”虚统领声音轻飘飘的,却蕴着悚然的寒意,“在三年前你走进这座地牢的第一天,我就该活剥下你脸上这张皮,那么后面很多事,也都不会发生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光渡毫无兴致,看上去甚至有点失望,“就这?”
在光渡重新迈步向外走去的时候,都啰耶终于反应过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浑身冷得发颤,他已然明白,他的直觉错了,他的押注——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