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光。”光渡冷淡道,“陛下赐死了,你谢恩吧。”
光渡拿出水囊,说道:“你先喝水。”
自从落到皇帝手里,都啰耶已经不知道熬过了多少日夜,最深处的监牢没有阳光,连时间都是停滞的。
如今看来,还是张四长相老实,最让人放心。
“陛下已经着宫里的能工巧匠检查过,确实,你这一招精巧,无论佛像里面藏的什么,陛下礼重佛教,都不会轻易砸毁佛身金座。”
全宫之中,大概也就只有光渡,才能让皇帝用亲近的语气说话,周围的宫人全都低下头,态度愈发恭敬。
光渡站在铁栅这边,就能看到白兆丰的背影,正在与那将士小声交谈。
如今都啰耶已经心存死志,对很多事情、对别人说的话都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卓全忙道:“张四说他绝无旁心,只是当时听错了光渡大人的意思,才做错了事,惹来陛下和光渡大人生气。听说他用刑时,每挨一板子,都要喊一声谢陛下教导之恩,想必是知道错了。”
光渡深深地望着他,“那尊密宗明王像,眉眼怒威,栩栩如生,佛身八臂,每一臂都是真金熔铸,佛像背拱光圈和头脚的圆光,都是宝石做成,这尊佛像造价不菲吧?”(1)
都啰耶差点被呛到。
光渡先回了一趟中兴府的宅子,安置了皇帝的赏赐,才动身出门。
白兆睿下手太狠了。
都啰耶在过去的数天中,也曾无限悔恨,也曾无声痛哭,不断责骂自己的莽撞,在这个地方被困太久,都啰耶有时以为自己都死了,可是身体还是沉重的,将他飘起来的魂魄定在原地,让他不得解脱。
皇帝心中曾有的疑忧,早在他把张四从光渡等边抽走后消除大半,当时光渡不仅一眼都没多看张四,求情的话更是一句都从不曾有过。
两人气氛和睦地聊了一会,皇帝将话题转到了旁边的白兆丰身上。
“孤记得,你是左金吾卫白兆睿将军之弟,今日一看,已经长成一表人才。”皇帝眼光中带着赞赏,“年纪多大,可曾婚配?”
卓全低眉顺眼:“是。”
白兆丰稍稍走开了一些,但并不远。
皇帝点了点头,“既然张四已受过罚,想必往后行事也会更加谨慎,罢了,毕竟也是光渡身边用了两年多的人,今日就让张四回去,换白兆丰回宫吧。”
白兆丰是白兆睿唯一的弟弟,更别说自己还很有能力,明眼人皆知他以后出路定然不凡,是以他带着光渡在左金吾军司行走,所到之处,兵士无不恭敬礼遇。
可皇帝问话,他不得不上前应话:“回禀皇上,臣今年十八,不曾婚配。”
入口的东西是温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何时,光渡带来的东西总是暖和的。
这幅残破而沉重的身体,被后面的锁链困在地上。
也是他多心了。
他像一个好用的金令牌,只要站在光渡身后,就是皇帝和白将军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