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乜绗慢吞吞地骑着马过来,懒懒道:“好啊,那咱们走吧,只是蔡令将军,你还走得动吗?”
蔡令一族是宣化府生人,皇帝最为倚重的望族之一,只是此时蔡令将军面有菜色,“……陛下有召,这不得不去……”
话还没说完,他肚子里一连串的咕噜作响,他脸色尴尬至极,可人有三急,遇到这种事也没办法啊!从下午到现在,他就一直腹泻不停,吃了药也不见好,全靠意志强撑。
更离谱的是从数个时辰前,他军中将士均腹泻不止,人人都几乎无法站立,要不是实在走不动了,怎会扎营在此?
这里离中兴府已经不远,若是按照正常速度,今夜就该当入城了。
蔡令将军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药乜大人,咱们都吃一样的东西,怎么你就没事啊?”
“谁知道呢?”药乜绗看了他一眼,“可能我年轻,身体好吧。”
“不对……不止是你。”蔡令将军仔细回想下午以来的情形,药乜绗带出来的兵虽然也纷纷捂着肚子跑小树林,但他的副将却说,西凉府的兵跑出去腹泻的样子好像是装的……
可还没等他继续质问,药乜绗已经靠得足够近了,华丽的狐裘猛地分开,药乜绗藏在里面的一把冷刀刺了过来。
可是蔡令将军早就起了疑心,他不仅及时躲开,身后早有准备的亲信更是连放几箭,逼退了马上行刺的药乜绗。
“药乜绗,果然是你捣的鬼!”蔡令将军咬牙切齿,憋住想如厕的冲动,“你想做什么?你背叛皇上?!”
“你知道得太晚了!”药乜绗摁住扎在肩上的箭,单手拔了出来,带飞了一串血花,笑容中透露着疯狂和得意,“宋沛泽啊宋沛泽,这一次是你欠我的了。”
药乜绗即使如今封了军职,却也改不了以往一惯的作风,露出了往日街巷厮杀时的阴狠模样,“兄弟们,抄家伙,杀了这帮拉到站不住的软脚羊!”
两队人马厮杀正酣时,突然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
那震动由远及近,再也无法让人忽视,药乜绗和蔡令将军都不得不暂时暂停交战,望向远方。
地面逐渐震动如沸,火光闪烁中,一支骑兵大军夜色中烟尘滚滚而来。
来人也不知是敌是友,药乜绗和蔡令将军齐齐变色。
只见为首之人一骑当先,手中横持一把几有两米长的大刀,从后面孤军深入,如切刀断水一般,劈开了原本的阵型。
直到那将领像一阵疾风般卷入阵中,蔡令将军离得近了,才看见此人是谁。
蔡令将军惊恐变色,“李元阙——你怎么会在此!?”
斩-马-刀刀辉闪过,蔡令将军的脑袋已经飞离了身体,药乜绗那人情账簿上的亏欠,还未写下就落在了地里泥中。
而李元阙并不停歇,已如一阵风般掠过战场。
他身后的西风军浩浩汤汤,如一片浓重的乌云向中兴府压去。
……
白兆丰再次来到司马门的时候,情形已经与之前再不相同。
在光渡的帮助下,皇帝果然调走了一半原本驻守司马门的宫中禁军,如今千秋门处,细玉氏私兵与宫中禁军厮杀得不可开交,切断了细玉氏前往司马门的路线,也拖住了宫中禁军的战场。
只是不知何时,一群城外驻军出现在司马门,显然是趁虚而入的。
白兆丰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将宫中最后守在这里的禁卫尽数解决。
其中禁军大声呼救:“白大人!救我——”
话还没喊完,这人就被一刀穿了心脏。
动手的人是个戴着单只眼罩的青年,他提着刀转向了白兆丰。
虽然说是城外驻军,但白兆丰久在中兴府,多少认识城外的三司驻军。
这处宫门前的每个兵士都十分面生,白兆丰很确定,这些人不是城外驻军。
而看着他们转过身后露出肩上系着的红色布带,白兆丰立刻明白过来。
他同样侧过身,亮出了自己肩头的红花,哑声道:“自己人。”
夜色中,都啰耶提着灯笼认出了白兆丰。
确实是“自己人”,只是白兆丰本该绑在手臂上的红色布带,在肩上绑了一朵红花的布花,这人是二老大的人,是光渡点名一定要放出去的人。
都啰耶忙里偷闲的想这小子可真臭美,却依然挥挥手,让兄弟们让出条道路。
白兆丰穿过了司马门。
他在这扇门行走过几万次,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心惊肉跳,走到这一步,他早就没有了回头路。
可当他发现自己只是光渡计划中的一节时,那种悚然而惊的感觉油然而生。
很难说光渡筹谋了多久,白兆丰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精兵,守在司马门的这些人,一眼扫过,就知道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太子和细玉尚书,决计练不出这样的兵士,白兆丰从他们之中走过,手一直放在腰间的佩剑上,精神紧绷着,同是习武之人他自然看得出来,这些人只要稳稳占主司马门,借助地利之势,在这里以五百之数挡住十倍之敌,都不成问题。
正如小宋娘子所说,白兆丰投了光渡,但他投的又不只是光渡,而是光渡押注的新主。
刚刚在殿中旁听,他知道光渡竟然是细玉尚书之子,他怀疑过,但在这一刻,白兆丰无比确定,光渡选择的新主不可能是太子。
事缓则泄,为了避免泄密,今夜之事严格控制在极小范围的人内所知,这几日朝局疾风骤雨,他也不曾和光渡真正面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