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冷静的人,不会被感情的表象蒙蔽头脑。这很好。
“殿下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官家对扶华皇后的情义与信任,不容小觑。”
“殿下记住,官家心中,太子必须是扶华皇后的儿子。”他一双老眼目光灼灼光,笃定不移。
“那若有一天,母后惹怒了父皇,他二人就此决裂呢?”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虽然几率很小。”
眼见得他忧色又上眉头,袁弘佐连忙道:“但殿下并不需因此而杞人忧天,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静观时局,伺机而动。需知,殿下身上还有一点,是其他在朝皇子皆不能比肩的长处。”
“而这一点,也正是官家最无法舍弃你的一点。”
佟暄蹙眉,凝思良久。
袁弘佐见太子未解,提点到,“殿下通读史书,应当明白,历来帝王最忌惮太子的什么?”
再寻思索,他忽而展眉,激动道:“因为我在朝中无根无势!”
袁弘佐满意地笑了,不掩他的欣赏之色,“正是。”
“殿下最忧的一点,恰恰是官家最喜的一点。”
“朝中没有自己的党羽,是一把双刃剑,端看殿下如何使用它。”他起身,去书柜上摸索出一本小册子,推到佟暄面前,“这个名册上,都是臣的一些门生故吏,殿下可好好做番了解。”
佟暄怔愣着接过,他知道,这是袁弘佐在给未来的自己送人脉。
“殿下放宽心,官家正当年富力壮时,还可稳坐龙椅多年,比起母妃身份卑贱、现下就按捺不住、张牙舞爪的五皇子,我想在官家心中,殿下目前依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想换太子,还未到时机呢。
佟暄站起身,朝他深深行个礼,“多谢夫子提点!”
佟暄在袁弘佐处得了点拨,虽担忧开解了大半,但心中仍有不安,或者更准确说,是心有不甘。
只因晚间林中,暗卫又递来宣王的一封信,答复他前日对“废太子”一事的疑虑。信中对他一番安抚,末尾又添一句:与临汾崔知月的婚事暂缓,延后再议,勿急。
信纸在手中捏作一团,嘴角牵出抹自嘲的冷笑。
不用问,京中现在正是风起云涌时,“议废太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崔家百年望族,必不会在这个时候愿与一个东宫之位随时不保的太子议亲。
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呵,他这个太子,当得真是憋屈,竟叫那些世家都对与他结亲一事避之不及。
这个崔知月,他李煊还偏就娶定了!
现在四周风声鹤唳,若是连婚事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那他真的就是孤立无援了。
月凉如水,又是一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