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王不秋是妖王最小的儿子,也是最有天赋的小王子。但不秋是与魔族意外诞下的,妖魔二族不睦,妖王很不喜欢这个孩子,把不秋美其名曰送到仙门历练,其实是想把他扔越远越好。
当然也很不喜欢那个魔族女子。
“听闻那个魔族女子只是被偷偷养在妖王宫里,至今没有封妃。”
修仙的地方也少不了逸闻八卦,思过崖上平常专管洒扫的两个小婢女今天格外清闲,此时正端着瓜子监督扫落叶的不秋你一言我一语。
不秋动动耳朵,握着扫帚的手渐渐收紧,盯着地上的落叶堆思考着要不要捡块石头扔过去。
在不秋决定再斗殴一次时,两个小婢女被什么东西吓得登地一下站了起来,慌乱间瓜子掉了一地,“尊上!”
“议论同修,依规下去领罚,”纤凝扫了一眼,不再多看,“领罚后回来,把这里打扫干净。”
不秋停下动作,倨傲地看着那位朝他走来的尊上。但他只能够到纤凝肩膀,看上去倒更像是撒娇的小兽。
“你要干什么?”不秋问她。
“我是无别宗的纤凝。”纤凝静静看他,眉眼冷淡。
洁面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觉得这个小妖王很像一个人。
不秋不服输地瞪她,四目相对间,四周场景忽地扭曲变化起来。
半晌,不秋瞳孔一缩,看着面前陡然出现的陌生院落第一次感到有些无措。
“我将你留在我门下,此后你便在我苍山峰中修炼,”纤凝阖眼抛开那些莫名的想象,背手而立看不出情绪,“在我峰内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可以大欺小。”
不秋看着渐行渐远的纤凝嗤之以鼻:说这么多,不也是暗讽他见不得人身份低贱。
不秋每天都在变着法子违规,对无别宗的各峰各门不甚了解,最有印象的也不过思过崖。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纤凝尊上并不管弟子教导,苍山峰也只有他们两个。
侍女领着不秋在收拾出来的侧院住下,依着吩咐叮嘱他日常晨起的时间。
不出意外不秋并没有听话起来,在侍女们反复确定纤凝的应对方案并生疏地敲着锣鼓把他轰起来后,不秋揉着酸涩的眼睛盘腿学纤凝的动作打座,全程咬着牙在心里骂人。
妖和人的生长方式可能确实不大一样,到苍山峰不足一年时,不秋已经长得和纤凝差不多高了,胆子也渐长。
譬如现在,他正趁着纤凝闭目打座时蹑手蹑脚地将一只被施咒无法动弹的幼猫放在自己位置上,妄图偷溜出门。
他几乎屏住呼吸,右手搭上沉重的格栅门极慢地拖动,带出一条挙头大的缝隙。
有门!
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喵!”一只毛色如雪的小猫倏地从他身旁窜过,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屋子,不秋一惊,格栅门也随着他的手咯吱一声。
自知落败,不秋提起的精神突然萎缩下去,回过身熟练地等待批评。
纤凝已经睁眼,见不秋转过身来时也没有多大情绪,点点手示意他回来,“无别宗没有人文关怀,今日的信也不会比之前早。”
“我又不是等信……”不秋撇撇嘴,不情愿地拍拍全是猫毛的垫子,盘腿坐了下去。
无聊的修炼持续到太阳快从青山峰掉下去,不秋正嗒啦着腿坐在院前大桂树的树干上,百无聊赖地用锋利的小石子在上面刻字。
自从来到青山峰第一次收到娘亲的信后,他每天都守在这里,这里是整个青山峰上能看到最远的地方。不过应该没有人知道,因为这里的别人似乎不用收信,每次都只有他的一份。
颈后突然传来凛冽的灵气,不秋忙低身躲过,树干上身形不稳,直直摔了下来!
他灵巧地在空中转了个身,化作白狐稳稳落地,愤怒地朝灵气飞来的方向呲牙。
纤凝倒没觉着那么做有什么不妥,见不秋反应灵敏还有些吃惊地朝他点点头,“我记得你上次还摔得很惨。”
不秋朝她扑来,半空中骤然变成人形,纤凝早有预料,微微侧身躲来他的一挙。
“你干什么!”落了个空的不秋气愤地跟她理论。
纤凝无辜地摆手,“你怎么每次都喜欢祸害这棵树,它到底对你做过什么?”
不秋听罢自知理亏,走几步后倚着桂树抱肩看向远方不再说话。
满眼晚霞山景中,纤凝突然探过头来,“宗主说负责送信的杂役今天不舒服,我想过来告诉你不用等了。”
不秋吓得朝后躲,听后又不免失落,叉着腰嘴硬,“你凑过来干嘛……我又不是等信!”
“……不好意思,”纤凝笑着退了退,“我觉得你等不到应该会想哭,就和宗主打了个赌。”
不秋咬咬牙忍住眼里的泪水,不再理她。
过了好久,太阳真的要看不到了,不秋才有点不自在地开口。
“你输了,快回去,别在这烦我。”
旁边传来纤凝斩钉截铁的声音。
“不行,我打了赌,输了有罚的。”
“……”不秋想让她快些回去领罚,转了转眸还是决定大发慈悲放过她,“没人在旁边我才哭得出来。”
比起纤凝,确实宗主更讨人厌。
纤凝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有些惊讶地确认,“你哭了,那我赢了?”
“你赢了你赢了。”不秋特烦纤凝得寸进尺的模样,不耐烦地朝她挥挥手。
纤凝罕见地沉默了,就在不秋以为他又要像之前一样突然消失时,纤凝像变戏法一样凭空取出了一个嵌玉的木雕盒,朝他伸过来,“那这个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