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耘解释道:“她肝郁气滞急火攻心有点发烧,我给她服了清心丸,暂无大碍,现下已经睡下了。”
“也是,你是不知道,阿姐如今每日稍不留神就要生病,身子骨脆弱得很。”
谢耘眉头一动,“她,这么多年过得好么?”
“若说不好吧,逢春堂算是名满天下,你定是知道的,这全是她的心血。”郎棋昌叹了口气,“若说好吧,我小时见过她的样子,现在的她反而像个空壳子,旁人看来只当她是好的,哎……我也说不准,你若在她身边待几日便晓得了。”
郎棋昌遗憾道:“可怜阿姐一身得功夫,只能口口相传给我。”
谢耘默了一会,身后攥紧的手慢慢舒展开来,他正色道:“也好,她曾经的功夫不说出神入化,也是登峰造极了,跟着她多学学,可是受益匪浅。”
又提醒道:“此刻要带她回去么?”
郎棋昌抿了抿嘴,眼眸流转在谢耘与程克青之间,轻声道:“嗯我都行。”
“那便现在就接她回去吧,我今日还要赶路,行程繁忙,就不送了。”谢耘眼神朝无澈一点,“你去送送。”
不曾想,无澈和郎棋昌闻声仍旧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郎棋昌满腹疑惑,“你为什么要走?”
“我来昙州是有要务,现在已解决,谷内尚有要事等着我。”
“你们难道不一起走么?”
谢耘闻声冷笑一声,“你觉得她会走么?”
“嗯确实不太会啊。”郎棋昌摸摸鼻子,尴尬道:“可是可是”
谢耘沉声道:“我同你阿姐缘分已尽,以后便是陌路人,若你日后有难处,可随时来鱼渊谷寻我,”
郎棋昌面上如常,轻轻“嗯”着应答谢耘,脑子里却是绞尽脑汁,终于计上心来,他压低了声音朝屋子里轻声呼唤道:“阿姐!阿姐你醒了么?若是醒了,谢哥哥让我来接你走呢!”
屋子里悄无声息,仅仅余下均匀的呼吸声,程克青在三人的注视下,又翻了个身接着睡下了。
郎棋昌面露难色,“阿姐起床气可大得很,我不敢招惹,这样吧,就让阿姐在你这儿歇着,我明日就来!”说完竟好似害怕谢耘牵扯住他,郎棋昌足尖一点,身轻如燕飞上檐,隐入夜色了。
紧接着夜空一声口哨,松园外的马车跟着奔走了。
无澈很有眼色地躬身道:“谷主,时候不早了,你早日歇息,我也去睡了。”
他像是有意同郎棋昌比试轻功高低,跑得只比郎棋昌更快。
谢耘站在原地定了一会,一抬掌风熄灭屋内的烛火,轻轻掩上门退了出去。
四遭恢复了安静。
其实只要谢耘留个心思,仔细瞧一瞧程克青,便会察觉,沉睡之人的睫毛是不会颤动的。
程克青醒来时便听见郎棋昌问谢耘为何要走,她身体僵直躺在床上不敢动弹,脑中却翻来覆去冥思苦想,一刻不得闲。
直等得谢耘关上门才睁开眼睛,黑暗中听得门外,谢耘在低声吩咐丫鬟收拾侧屋的床榻,看来今日他是不走了,要去侧屋入睡了。
窗子上松树影影绰绰,在月光照拂下倒影在程克青的脸上,恍恍惚惚之间,她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在临阳山,郎棋昌家的长榻上,横梁上晒的干辣椒也是这般摇摇晃晃倒影在自己的眼前。
于是,在谢耘宽衣解带卧榻而睡时,身后一个柔软发烫的身体,悄无声息的贴了上来。
天地良心,程克青扪心自问,这辈子一直是个规规矩矩安分守己的女子。
嗯……若是要仔细纠察一下的话。
杀人砍头除外,坑蒙拐骗除外,信口雌黄除外,偷奸耍滑除外。
等她只身立在侧房的窗下时,只觉得自己一定是高烧烧得昏了头,发了失心疯,才能在束手无策之际,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每当面临种尴尬又需要铤而走险的时候,程克青都像是即刻要就义的勇士,心里总是能腾空生出一种大不了挨顿揍,难不成还能把命要了的鲁莽之气。
说干就干!
谢耘入睡时喜欢撑开窗棂,这样方便第一时间知晓外界的变化,颇有点枕戈待旦的意味。
好巧不巧,偏偏这一丝缝隙,给程克青的贼心创造了乘虚而入的绝佳条件。
她拎着裙摆,多年习武的身姿尚且存有几分当年的底子,她身手矫健,三下五除二就悄无声息的钻进了谢耘的卧榻之侧。
说实话这档子事,程克青还真是没什么经验,她对于男女之事的启蒙仅有谢耘的言传身教。
现在胸腔内一颗心跳得厉害极了,几乎要飞跃出嗓子眼来证明这具肉身到底在干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床榻上,谢耘背对着他似乎已入眠。整个人薄薄一片躺在锦被之中,程克青屏住呼吸聆听了一番,察觉不出谢耘是否真的已入睡。
她思考了两息,心一横一把掀起谢耘的被子,像个滑不溜秋的泥鳅哧溜一下钻了进去。
若是程克青再迟上一息,便会被谢耘察觉。
此刻他并未入睡,只是闭目静静躺在床上,心事重重千丝万绪一团乱麻理不清楚,连屋子里多了个人也未曾察觉,他正在想着事情,辗转反侧睡不着欲起身,看看程克青的烧退了没。
尚未动弹,只觉得身后一凉有风透进被窝,紧接着一滚烫柔软的身体贴在自己的后背上,两只手臂水到渠成探进来牢牢箍住自己的腰身,环绕至身前,甚至还双手十指紧扣打了个死结,生怕自己挣脱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