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边烬,只有微不可闻的一声细吟。
路上,天降细雪。
鼻尖发凉,怀中人安静温暖。
这位斩尽寇雠,以铁腕著称的前北境总都督,身躯也和普通人一样柔软。
胸前传来轻轻的摩擦声。
边烬费劲地抬起头,看向抱着她的人。
沈逆垂眸,迎上边烬那双眼。
记忆中大师姐的眼睛冷冽如雪,暗藏烈星,任何时候都明亮从容,充满威严。
从未这般虚弱,微红。
“阿摇……”
边烬忽然唤了这个小字,无力地攥住沈逆的衣襟。
沈逆没有应她,用脚顶开门,把边烬放置在准备好的工作台上。
无论是“沈逆”这个大名,还是“阿摇”这小字,都是边烬起的。
据说当初她在西极峰捡到不满周岁的沈逆,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她自己也才是个半大的孩子。
可沈逆必须要她抱在怀里,边摇边哄才肯睡觉。
再忙边烬也一直纵着她,还给她起了一个略带戏谑的小字,阿摇。
一叫就是十六年。
自六年前向她表白后,她就再也没有唤过“阿摇”这个小字。
寄回双极楼的书信里,很少提到沈逆。
即便迫不得已提到,也都是直呼大名。
戴上手套,提来工程箱时,沈逆在想,边烬是认出我了,还是在做梦?
她也会梦到我?
回眸,伏在床上的边烬,又一次在精疲力竭中陷入昏迷。
掀开绒毯,面对边烬伤痕累累的后背,沈逆开启第一轮漫长的修复工作。
……
一晃数日。
大明宫,含华殿内。
终于将魏王连哄带骗请了出去,天子李渃元将朱砂电子笔转了又转,双脚在空中交错晃荡着,往门口望了几趟,问身边的内侍:
“沈逆如何还不来?”
内侍无言以对。
能让天子等着,这靖安侯的功绩和胆子都算是旷古无两了。
可谁叫天子现在得仰仗她呢?
内侍恭顺道:“奴婢瞧瞧去。”
内侍刚走到含华殿门口,便见沈逆面前挡着一人,正是此人拖住了她面圣的脚步。
挡路者约莫而立之年,一身紫袍,胡须修剪精致,肩上搭锦色裘衣,左眼眼眶下有一道嵌合纹路,瞳孔表面是抛光的钛合金,虽转动时和右眼保持一致,瞳仁冰冷的银灰依旧让人无法忽略。
此人正是刚才被天子敷衍回程的魏王李褚。
李褚负手而立,与沈逆说着话,却是看着天边云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