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我反问他的话,反问我。
我绷着脸,“请你坚定你的立场,坚持到底,自己问心无愧便罢。宁乾洲大限将至,你也算得偿所愿。纪凌修,为了你的妻儿,给自己留条命,活着回去。”
我努力扬起唇角,“祝你往后余生,合家欢乐,幸福快乐。”
靳安调转马头,向着山下行去。
“施微!”纪凌修沉喝不甘的声音传来,透着遗憾难言的恐惧。
我头也不回,冬日的山风很冷冽,村民们清除着山间道路厚厚的积雪,给靳安指了一条近路出山,只不过这条偏僻的近路要穿越一望无垠的冰层。
靳安将我揣在他的怀里,宽大的军大衣严严实实挡住了如刀的寒风,我昏昏欲睡。
直感觉生命似乎在一点点流逝,我甚至能听到心脏钝跳的声音,一下一下,越来越慢。
困顿得不行。
他将笑靥花夹扣在我额前。
靳安说,“星野和拏云在等你回去,施微,我们带他们去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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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靳安说,“花姐家的小姑娘上次看见星野和拏云的照片,可喜欢了。小姑娘羞红了脸,眼巴巴瞅着小哥哥们过去。”
“嗯。”
他说,“对了,我办公室后面有条小溪,里面鱼虾很多,我带你和孩子们去河里抓鱼。”
“嗯。”
他断断续续跟我闲话家常,又与我讲起我们的计划,他一步步在实施。这计划被岭南组织采用,未来都会实现。
他的声音很温暖,让我没那么冷。我将自己缩成了小小一团蜷进他怀里,这里仿佛是我这一世遇上的唯一温暖的归宿,一切仿佛都快要回到原点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停了下来,双臂合住紧紧抱住了我,勒得我窒息。
我低低笑,“我还活着呢。”
他不言语。
隐约听到整齐划一枪械声,我从靳安怀里探出头,便看见前方黑压压一片的军队。
天色大黑,火把摇曳。
我与靳安似乎骑行在厚重的冰层上,冰层下面是汹涌的水面。这是一条结着厚厚冰层的无垠河流,河流两侧看得到高耸如云的冰川。
我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军队上,两侧骑着战马的士兵列队让开了一条道,宁乾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军队之,他穿着厚重军大衣,外罩黑色挡风大氅,黑色手帕挡唇,断断续续咳嗽着。
森然莫测的眼眸盯住我。
半个月不见,他竟有了一张狠戾的厌世脸。
眼帘灰灰。
我从未见过这样负面的宁乾洲,在我的记忆里,他永远精神昂扬,喜怒不形于色。
摸不透他喜好。
可是此刻,他那张厌世脸莫名给人一种错觉:他活够了。
仿佛对这个世界又厌又倦。
我躲回靳安的军大衣内,将自己深深藏匿。
“吃亏了吗。”我仿佛听见宁乾洲这样问我。
靳安的战马原地转了一圈。
我看不了宁乾洲,看见他,我就想起了我的孩子,想起那些跟孩子们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想起我的拏云和星野。
拏云还在等我。
担心靳安的安危,我从靳安的大衣领口处探头,说,“凌修在这一带设有好几处陷阱,他只要引爆雷点,就会引起雪崩或冰裂,他是故意把你们引来这里的。宁乾洲,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在密室的黑板上都看见了,他的计划。
靳安也看见了。
宁乾洲视线落在我凌乱的短上,他说,“星野在家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