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还是黑的,伊万刚和列文离开这栋房子,王耀就睁开了眼睛,他比伊万要早醒两个小时左右,在伊万睡着的时间想了很多,他决定走。
伊万本该属于这里,他给了伊万七年的地狱一样的快乐生活,让他成长,也在慢慢剥夺他的健康。王耀坐起来,捏着手腕的关节处发呆,他回想起过去时间内的种种有征兆的迹象:伊万对他病态的依赖,任性的霸道,还有各种阻挠他和异性同性接触过密的行为……不过是一小部分回忆就已经使他心惊不已。
王耀闭着眼睛脱掉裹着身体的白色浴袍,摸索着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全部遮住了那些他不想看到的痕迹才睁眼,对于差点被伊万上了的这个事实,王耀一点都不想承认,曾经单纯的万尼亚变成了这个样子,王耀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为他开脱了。
虐杀俘虏可以用性格顽劣解释,暴力倾向可以怪罪于他的教育,多疑可以说是谨慎,就连伊万杀死格鲁王耀都肯定的认为伊万有自己的原因……可是他要怎么为伊万辩驳——一个青少年对比他大了十二岁的青年男人产生欲望,并且企图用强?
更糟心的是那个青年男人就是他自己。
伊万就这样理所当然的占据了他的生活,长达七年之久。
王耀十指作梳把头发束起来,洗漱好之后想要开门,发现门是被锁上的,谁锁的毋庸置疑,王耀更恼怒了。
伊万凭什么这么对他?他把他当成自己的羊羔吗?还圈养起来?
王耀暴躁的在屋子里转着圈儿找可以开锁的东西,险些碰倒了桌子上的陶罐,王耀伸手扶住罐子,有些疑惑:为什么伊万母亲的骨灰装在看起来这么破旧的陶罐里?他又不是私生子?
他想揭掉蒙住罐口的那层东西,想想又觉得不妥,毕竟这是别人母亲的骨灰,这样算是冒犯,王耀缩回手在行李里找到了他的钥匙,手指用力把钥匙环掰成直的,刚想插进锁眼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娜塔莎抱着手臂靠在墙上,闪躲着不与王耀对视,垂着眼睛哑声道:“你走吧,王耀先生。”
……
列文在前面开车,科列夫在后座和伊万坐在一起,两人皆是板着脸一脸严肃,一句话也不说,伊万不断猜测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事和各种突发事件的概率,然而车只是停在了一家咖啡馆门前,咖啡馆门没有锁,室内漆黑一片,列文打头阵走进去,带领着伊万来到室内唯一的光源,一个忽明忽暗的烟头前。
吸烟的男人将自己藏在黑暗里,能从呼吸分辨出他的情绪,他极度的恐惧,并且在不断试图用烟草抚平这种恐惧。
“这位是基里连科先生,您母亲蔓莉莎夫人生前的家庭医生,曾修习过法医专业……”列文道。
科列夫冲基里连科医生点了点头,基里连科搓了搓自己有些秃顶的脑袋,深吸一口气,道:“蔓莉莎夫人的死因,不是因为先天性的缺陷型病症。”
“她死于一场无声息的谋杀……”
伊万表面上仍不为所动,科列夫干脆祭出一个杀手锏:“您小时候曾被长期注射药物,并且是在老爷的允许之下……您应该是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没有证据,你们凭什么要我相信?”伊万反问。
科列夫和列文对视一眼,基里连科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摸出一个密封袋给他,伊万想拆开看却被科列夫制止了,列文站起来把手伸到左胸放枪的位置,屏息靠近门口,僵硬的姿势保持了一会儿才放下枪,擦擦头上的冷汗道:“快回去吧,您可以回去看一看再回复我们,基里连科,麻烦你了,再见,我的朋友。”
坐回了车上,开车的人换成科列夫,列文坐在后座不住擦着鼻尖上的汗珠,小声对伊万道:“如您所见,天呐,我们就像老鼠躲猫一样。”
伊万沉默着不予过问,他根本没有掺和进去的打算,但是基里连科的那两句话一直绕在他脑海里,关于他母亲的死因,还有他被注射药物的事情。
其实他自己也感觉到一些蹊跷,三岁以后的孩童就有了记事的能力,然而他发现他的记忆有很多断层,甚至在遇到王耀之前的记忆都是混沌一片,他只记得是如何被绑架和绑架之后的事情,在绑架前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就算是遗忘也未免忘得太多了些。
想起王耀,伊万心里一阵堵得慌,他深知这次不能糊弄过去了,王耀不会轻易原谅他,也不会接受他,他又恼怒又难过,无意识的抓紧袖口,将微硬的布料拧出花瓣一样的褶皱。
回到鬼屋一样的大房子,伊万在一楼徘徊了一阵子,娜迦在列文的暗示下装作要与伊万亲亲热热的谈一些过去的事,把伊万拉进厨房好让他在那里看之前的那份文件,锅里的汤咕嘟咕嘟的煮着,她背对着伊万忙活着早餐,厨房门边的扩音器滋滋响了几声,一个粗哑的声音拉长了娜迦的名字呼喊她,娜迦不着痕迹的皱眉,擦干净手,对那落了些油污的小盒子道:“有何吩咐?玛丽娜……夫人?”
玛丽娜用那刺耳的,铁钉划过生锈的铁皮一样的声音支使娜迦将她的早餐送楼上去,娜迦又匆匆收拾了面包倒了杯牛奶,端在餐盘里走了出去,步履急促。
伊万将那几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前几张是一份手写的尸检报告,最后一张是一张照片,光很暗有些字是模糊的,可以看出拍摄人对其进行拍摄的时候很急促,照片上是一份遗嘱,署名是他的母亲,只是蔓莉莎的名字后面不是布拉金斯卡娅而是她自己的姓氏,遗嘱上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蔓莉莎所有的财产在死后全部由伊万·布拉金斯基继承,继承人未成年可交给其监护人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