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枝双手撑在榻上,气喘吁吁,闻言羞红了脸,陆景策擦净了手,又起身在他头顶心吻了吻,“羞什么——这有什么的。”
“……”话虽如此,可怜枝面上的潮红却未褪去,反倒是蒸熟的虾子般连带着脖颈都起了层薄红,他动了动唇,却没说出话来。
眼见着陆景策就要转身出去了,怜枝坐起来拉住他的后衣一脚,陆景策转身看他,只见沈怜枝眼睫毛扑朔朔地乱抖,“……哥哥。”
好轻的一声,蓬松的狐狸尾巴一样往他心上勾了勾,怜枝自下而上地看他,眼角带着一抹染了水色的媚红,一种无声的引诱。
陆景策屏住了呼吸。
沈怜枝很会勾人。
陆景策有时候总是想,若非沈怜枝总是在有意无意地勾他,恐怕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可沈怜枝总是在引诱,站在一起时用小指去勾他的手,抱住他时喜欢将脑袋埋在他颈窝中轻轻地蹭,贴着他的身侧喊他哥哥,热气喷洒在他耳畔……
这些有意无意的勾引让陆景策对沈怜枝的欲望愈来愈深,感情也愈来愈偏执。
只是那时候,他虽渴望,却也尚能忍耐,否则陆景策也不会在沈怜枝快及冠时才同他袒露心意,那时怜枝尚且青涩,不似现在。
如今的沈怜枝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风情,每一次抬眼都是一种无声的引诱,这对陆景策有着致命的吸引,却又让他觉得陌生。
于是陆景策很愤怒。
沈怜枝这种情态究竟是怎么生出来的,陆景策不明白,可另一个人却很明白——
他实在是很后悔,陆景策这辈子后悔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全都与怜枝有关。
他当初就不该忍的,十八岁那年在行宫中时第一次对怜枝起欲,他就该按着沈怜枝,让他从里到外都成他的人。
那时候的沈怜枝会哭哭啼啼地说怕吗?怎么会,那时候的怜枝多么可爱,多么爱他啊——陆景策敢打包票,只要他说要,沈怜枝绝对会怯怯地自己主动贴上来。
他忍什么?装什么正人君子!白白将人拱手相让,白白让人捷足先登,陆景策只要一想到这,便气得心口都痛,他也气沈怜枝,嘴上说着怕,偏偏眼神还在引他——
陆景策极想不管不顾地在沈怜枝身上释放他所有的欲望,只是现在他不得不忍,他能将怜枝再带回来,靠的就是会忍。
“怜枝,怎得了?”陆景策轻声询问他。
怜枝张了张嘴,与陆景策所想的不同,他其实并没有在刻意惑人,在这一点上,陆景策倒是与斯钦巴日意外的同步,沈怜枝又瞟了眼他:“真的不要紧?”
“可是哥哥……看起来好难受。”怜枝小声道。
“你不要我…”
“怜枝。”陆景策打断他的话,他深深叹气,“别再勾我。”
沈怜枝伸出去的手僵了僵,陆景策那深沉的眼神已有些藏不住了,怜枝亦有所感,缓缓地将手收了回来。
陆景策垂眼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自我疏解这种事,在十八岁后对怜枝起欲后陆景策已数不清自己做多少回了。
……
“额……”陆景策闷哼一声,喘息片刻,将手中的帕子扔进火盆中,而后他站起身叫了水,陆景策吩咐了几句下去,那奴才听罢,面上滑过丝诧异,可到底是照着做了。
不一会便见几个奴才合力将个木盆端至陆景策面前,木盆中的水满的几乎要溢出来,水面上也尽是浮冰,丝丝缕缕的寒意直往上窜。
陆景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那几个奴才也极有眼力见地退下了,待营帐中只剩他一人时,陆景策才将衣衫褪尽钻进木盆中。
极寒的冰水包裹住他的全身,陆景策未着寸缕,从头到脚都饱受冰寒折磨,寒冬腊月里泡冰水,真是连骨血都仿佛要被冻得凝固了,没一会陆景策的脸便变得青白。
可不知他想到什么,陆景策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阴鸷的笑容。
貌合神离(上)
恐怕这草原上真有什么阴邪在。
沈怜枝病好了,陆景策却病倒了,自怜枝认识他以来,就没见到过陆景策抱恙的模样,哥哥好像从来不会染疾的——更罔论病成这样。
“咳……咳咳…”陆景策虚弱地呛咳着,脸色苍白,素来微挑的唇枯槁起皮,怜枝坐在他床头,搀扶着他坐起来,而后又去摸他的脸,“景策哥哥。”
“咳…怜枝,你坐近些。”沈怜枝不明所以地又往他身上靠了靠,只见陆景策无力地将脑袋靠在怜枝身上,又主动仰起脸蹭了蹭他的手心。”
怜枝被他冻得手一激灵,“呀,好冰。”
“嗯。”陆景策虚弱无力地应了一声,“好冷。”
陆景策在病时显现出一些罕见的脆弱,奴才将药呈上来,沈怜枝便主动地给陆景策喂药,可他就不是伺候别人的命,舀了一汤匙的药,还不等灌入陆景策口中已洒了大半。
陆景策垂放在边上的手都被他烫红了,怜枝有些羞赧,再欲抬手时又被陆景策施力按了下去。
“怜枝。”陆景策拍拍他的手背,“这种事不必你来做,让奴才来罢。”
怜枝的脸更红了,他如此殷勤地伺候陆景策,是因为他心里有愧——怜枝已知道了,陆景策昨日泡了一夜的冰水,这才会着了风寒。
“哥哥,你真傻。”怜枝小声道,“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连怜枝都说这是蠢事,因而陆景策这样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举措就更为荒谬了,陆景策垂眼笑了笑,脸颊浮上血色,“因为怜枝……哥哥太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