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在第一的自然是利用崔景纯,不管怎样说,他们都救过崔景纯的性命,想来救命之恩总能约束着崔玄蝉不要怒极杀人,那么最多就是被扫地出门。
其二,就是千雪浪。崔玄蝉纵然强过千雪浪,可绝不会轻易与他动手,一来有失身份,二来难免要付出一些代价。
若崔玄蝉只是崔玄蝉,那也罢了,偏偏他还有一整个崔家要管,作为东浔城的象征,他绝不能受伤。
只是这主意虽与千雪浪的念头相似,但毕竟只是他的盘算,远不及千雪浪亲口说出来得这般贴心。
任逸绝心中又生出种种柔情来,口吻不自觉软下去,想着要待这人好一些:“玉人……玉人带我杀出去吗?我怕是要拖累玉人,若真那样,你自己逃走就是了。”
千雪浪淡淡道:“那咱们俩就死在一块儿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任逸绝知他并无别意,仍全身一震。
外头的崔玄蝉听得甚是腻味,心道:满嘴死啊活的,怎么显得我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还说不是道侣,真成道侣,还不知道这怎么肉麻恶心呢。
于是崔玄蝉进门来,咳嗽了两声。
任逸绝飞快地把神态收回去,自然地端起茶壶,做起绿云之前做过的事:“崔城主来了,我去煮水泡茶。”
他做这种琐事一向很自然,不怎么怕露丑丢怯,好像只是与朋友玩乐时甘愿多担些麻烦的寻常好人。
如果是对着崔景纯如此,倒也罢了,可他对着崔玄蝉与千雪浪仍是如此,可见心性之坚。
崔玄蝉看不出任逸绝的来历,倒也并不是很在意,到他这个地位与修为的人往往不需要再注意很多事,很多人了。
他坐了下来,等着上茶。
崔玄蝉的模样已经够像主人了——其实话倒也不能这么说,他本就是这座东浔城的主人,千雪浪的模样居然比他还要更像此地的主人。
当年的和天钧也是如此,他一进门来,当时主事的是谁来着……嗯……好像是白简书生解博识,那呆头书生都成了学生,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
倒像是和天钧发起的这场除魔之会。
不过也是,谁叫在场众人之中,和天钧的拳头最大。他能来,不知道多少人心里松了口气。
恍惚之间,崔玄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除魔之会的前一日,每张椅子上都坐着人,纵然过去了六十年光阴,他竟仍然记得每一张脸,还有和天钧的目光。
在白简书生做出安排的时候,对于恐怖的敌人,众人心中仍存有不安之感。
可当和天钧到来之后,望着他平静的面容,所有人的心,在那一刻忽然定了下来。
“魔奴是什么?”千雪浪将崔玄蝉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崔玄蝉的魂魄从六十年前归来,他回过神,老不正经地笑了笑:“哎呀,不等那位小兄弟过来一起吗?我瞧他不像你的侍儿随从。”
“他不是。”
千雪浪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要等任逸绝,他心中往往只想着自己,还没习惯再装入一个人。
想到方才任逸绝的确对此很好奇,千雪浪补充道:“是要等他。”
崔玄蝉认识的无情道人相当稀少,有成者更是屈指可数,凭借对和天钧的了解,他忍不住再次询问:“你们当真不是道侣?”
千雪浪注视着他,不再多言。
崔玄蝉只好认输:“好吧,不是就不是,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是生性谨慎,爱多确认一下。你不高兴就不问了。”
“谁不高兴?”任逸绝正好端着茶壶回来,听到此话,将目光一转,微微笑道,“玉人又不高兴么?”
千雪浪态度冷淡:“闲话休提,说正事。”
“好好好,说正事。要说魔奴,就得先往上追忆一下除魔大战,这事说起来倒是长远,要追至百余年前。”崔玄蝉捧起茶碗欲饮,却怕烫嘴,就停下了,“你们对此知道多少?”
任逸绝添完茶,疑道:“怎么是百余年前?除魔大战不是六十年前发生的吗?”
千雪浪侧脸看过去,神色疑惑。
崔玄蝉失笑:“看来你们俩是一无所知了。六十年前是除魔大战结束,这麻烦却是由来已久,难道这魔是当日出,当日就除的吗?要真是这样简单,那也没必要集结这般多的人手了。”
“这魔祸竟肆虐了数十年之久?”任逸绝蹙眉,他倒并不是没想到这一遭,只是讶异祸乱时日之长。
“数十年?据我们推算,只怕是更早之前就已发生了,不过是那时未闹得太大,因此谁也不知晓罢了。”
崔玄蝉摇头道:“等我们知道时,这魔祸已成了气候,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才有了当年的除魔大战。”
至亲至爱
赶鸭子上架?
任逸绝心想:不知是什么敌人,竟能叫崔玄蝉说出这种话来。
千雪浪道:“继续。”
也不知他这个脾气,这位小朋友是怎么忍受的。崔玄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任逸绝,看得任逸绝浑身发毛,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崔玄蝉当然看得出任逸绝的不自在,收回眼神道:“都说除魔大战除魔大战的,只怕你们连除什么魔都不知道吧。”
千雪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崔玄蝉嘿嘿一笑:“天魔、半魔、魔修、做恶事的魔人,世间之魔不计其数,你道当日是除哪个?”
莫说千雪浪语塞,就连任逸绝也愣住了。
崔玄蝉道:“除魔大战虽甚是出名,但真正出名在人身上,百余名当世公认的强者齐出,自是什么妖魔也不在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