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和张角的交情太深厚,深厚到了张角愿意放弃太平道在颍川的战略。郑玄在颍川,张角便不愿在颍川动手。然而此时太平道已有内鬼,张宝身为太平道三位教主之一,自然不能坐视,唯有先杀郑玄,逼张角动手。
当日张宝和燕一人亲自出手,孙宇便知事绝难了。他虽有把握从容离去,却不能保全郑玄,若非孙原拦下身为天道八极之一的燕一人,让他得以专一对付张宝,纵然倚天离鞘、一剑裂天,也决计要亡于张宝和燕一人联手之下。也正因为如此,张宝修为高绝,他本孤傲,一时动了高下心思,连出“六道轮回”和“裂天一剑”两大剑技,强行与张宝决出胜负,也未必落得如此重伤。
“当初赵岐大师已料定太平道必有人出首,老夫便知道张角一月之内必有动作,想不到他这么快便取走了‘昆吾’……”
话到这里,郑玄不禁微微叹息,随手抽出佩剑“水银”,道:“昆吾、水银同炉而出,神兵山庄庄主楚时休以‘水银’赠予先师,转眼已五十载。昆吾杀性太重,一直封于山庄之内,张角取剑而去,怕是要出手了。”
孙宇这才看见那柄传说中的“水银”,三尺六寸剑刃亮若秋水,锋芒毕露,剑锷精巧,竟有一半藏于吞口之内,周身隐约有银色剑光,果然不负“水银”之名。
郑玄手托长剑,轻抚剑锋,遥忆当年光景,心中不免感慨。猛然间身前一阵人影晃动,再一抬头,便发现原本离自己甚远的玄衣公子不知何时竟已站在自己身前。
孙宇对面,一道墨色人影悄然伫立,面带微笑,轻声道:
“水银剑,果真名不虚传。”
郭嘉,郭奉孝。
郑玄不禁诧异,孙宇、孙原本为兄弟,郭嘉又是孙原掾属,为何竟离奇地出现在这里?再细看时,郭嘉身后又浮现一道蓝色身影,正是陆允陆让直。
“嘉、允见过大师。”
“二位免礼。”
郑玄心中很是奇怪,问道:“二位为何出现在此?”
陆允淡淡道:“取‘儒心剑’。”
“儒心?”郑玄不禁惊讶,“那剑铸成了?”
“晚辈不知。”陆允摇了摇头,“为了陆氏一族,允今日无论如何皆要带走此剑。”
“此剑老夫有些耳闻。”郑玄点头道,“是当年乐安侯、尚书仆射陆逢在任时在神兵山庄求铸的,他……是你什么人?”
陆允微微颌首:“家祖,第五子为家父陆招。”
“陆招……难怪你年纪如此小。”郑玄笑道,“庐江太守陆康近六十岁了,还要叫你一声侄儿。”
陆允不再说话,陆家为吴郡大族,人物众多,难得郑玄记得如此清楚。
“闲话还是稍后再叙罢。”
郭嘉打断了两人交谈,冲郑玄道:“大师,这桦榆之阵您可知晓?”
郑玄点点头,反问道:“你可是瞧出了门道?”
郭嘉亦是点头,四处看看这无数桦树、榆树,突然长叹了一声道:“这阵,想必是出自水镜先生之手笔罢!”
郑玄一听“水镜先生”四字,不禁哈哈大笑:“夺天地之造化,纳阴阳之玄机——这阵,也只有司马水镜摆得出。”
孙宇微微凝眉,直到此刻,他当才发觉这树林的诡异蹊跷,树木彼此错落,隐约间竟藏了一个偌大的阵势在其中,以天生地养的树木为子,摆出浑然天成的一个阵势,是何等可怕的手笔?
“榆树为阴,桦树为阳,阴阳和合,生无穷无极。”
郭嘉不禁赞叹,此阵太妙,尽极阵法与阴阳之玄妙,可谓已达凡人计算之极限,司马水镜当年以二十余岁年纪智败颍汝名士无数,这等才学足以堪比传说中的纵横鬼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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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允站在他身侧,仍是一脸冷漠之色,见郭嘉久久不语,缓缓道:“可能破?”
郭嘉摇摇头:“不能。”
陆允皱起眉头,手中冷冥剑“伧啷”一声已脱鞘在手。
“你要做什么?”郭嘉看了看冷冥剑,又看了看他,皱眉。
“僻路。”
郭嘉眉头皱得更深,陆允面色虽是不变,他却看出了一句话:
“破不了这阵势,我便将这树一棵棵砍了,僻出一条路来!”
“等等。”
郭嘉步伐轻转,便已站在陆允身前,手凝剑气格住冷冥剑,将他拦下,缓缓道:“嘉破不了,但嘉解得开。”
陆允看看他,本欲说什么,却见他一脸凝重,终究还是默然。
他从未见过郭奉孝如此凝重过。
“阴阳交合,布六十四卦,交错和合,置一千六百七十七万七千两百六十六种变化,藏周天星象,衍两千六百八十七万三千八百五十六种变化,合为四千三百六十五万一千一百二十二种变化。”
郭嘉深吸一口气,回身看向郑玄道:“大师,此阵有一百三十六种解法,可对?”
“不错。”
郑玄手捋须髯,心下赞叹。神兵山庄极为神秘,当年司马水镜尚未布此树阵时,他随老师第五种第五元先先生来过一次,后来司马徽布此树阵,他费尽心机方才解得一法,寻得一路。郭嘉片刻间便知其变化之数,这等能耐自司马水镜之后便只有一个郭奉孝了。
郑玄欣赏郭嘉,不仅仅因为当年“六先生”对他的评价,更因为郭嘉的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