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份调查报告
王有福不算笨,清楚和小苇已很难磨合,加上小苇的过分平静让他无所适从,即便这种平静和“呆傻”时没什么两样,可随着地位的改变,震慑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等王有福无趣地离开,姜英英也跟到井边:“刚才那小伙子是你对象吧?”
“订过婚,不久前他要退亲,前晚被他强行睡了。刚说已经订好了喜日。”
小苇言简意赅的冷静叙述,让姜英英的脸色顷刻间变了好几种,像看怪物似的小心地问:“我看他条件挺好的呀?”
这“条件”当然包含了长相和经济。
“他条件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么?”
看小苇闷头洗衣服,姜英英不敢再问。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匆匆跑过来,也不知和姜英英说了句什么,姜英英把要洗的衣服抱回屋里,跟着妇女离去。
清瘦的裁缝师父正把一桶水提到井边,咕哝道:“把八岁的女儿放在家里,自己睡宿舍,怎么放心的。”
见小苇不搭理,又自顾说:“要不是丈夫为国牺牲了,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工作。”
姜英英是烈士遗孀,白天供销员就说过。
被两个领导觊觎也就情有可原,只是小苇对这些鸡毛蒜皮没一点兴趣,她可不想掺和别人的私事。
这个时代通讯太落后,信息严重闭塞,娱乐消遣极少,小苇干脆开整所谓的调查报告。先是肯定了合作社的各种好处,无非各尽所能,共同富裕。然后以自己几十年的经验,逐个列举各个分社具体存在的分配管理等问题,并提出成绩和工资如何均衡等改善方案,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
到第二天下班时,近万字掺糠加水的调查报告出炉。故意写得像懒婆娘的裹脚布,一是这可能是回忆报告,短了显示不出水平。二是尽量不让人记住改善部分,工资分级别,工种薪水又要分高低,在集体制下,操作起来很难,就算照小苇的法子改,也是暂时的,一两年后会进入血脉膨胀的激进时期,这种改善可能会受到质疑和批判。
检查了一遍,改了几个错别字,趁没人注意,卷成一团,塞进裤子口袋里。
周末食堂里的人少了一大半,李副社长和洪主任没走,小苇很是奇怪,猜想可能是姜英英也在这里吃晚饭的原因。
不出意外,李副社长依然坐到小苇边上,趁对面姜英英和洪主任闷头吃饭时,将报告偷偷塞到李副社长的裤子口袋里。
“女儿病好了没?”李副社长若无其事地问姜英英。
“小风寒,好多了。”姜英英学着小苇的语气淡淡地回。
洪主任提议:“快上学了吧。干脆把女儿接到集体宿舍住,也好有个照应。”
“孩子玩闹,不方便。等开了学再说。”
洪主任转向小苇:“看小季心情一直不是很好,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小苇摇头:“没有。只是在家里受过不少刺激,还没缓过来。”
洪主任很关心:“有困难别掖着,可以告诉我们,一起想法子解决。”
“谢谢。真没有。”
李副社长笑道:“我感觉小季就这性格,对谁都不冷不热的,肯定吃过不少苦。”
“做人哪有不苦的。”
得。一下子就能把天聊死,小苇恨不得再给自己一个大赞。
洪主任不甘冷场:“明天星期天,小季回家么?”
“不回。”
“明天的饭预定了没?”
“登记过了。”
又是话不投机。
李副社长打岔:“明天镇政府排练文艺节目,姜会计已经报了名,小季水平高,可以去参与。”
“我不行。没那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