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倒不如这样办,往后阿喜的女红,便由豆儿来教导如何?”
金秀玉没立刻答应,倒是站在一旁的柳弱云,突然开了口。
“贱妾斗胆,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老夫人道:“你有话,只管说便是。”
柳弱云上前走了几步,说道:“贱妾以为,小姐的学问技艺,原是该有专人悉心教导。只是贱妾素日里,不过吃喝闲坐,于这府中无半点产出补益,心里十分愧疚。如今好容易这么一桩事情,可尽绵薄之力,却又惹小姐厌烦,贱妾实在惭愧。只是少奶奶如今初初进府,府中内务千头万绪,已是劳心劳力,若再加上教习小姐女红的重任,只怕于少奶奶身体有碍。思及此,贱妾便斗胆,请老太太恩准贱妾继续教导小姐,为少奶奶分忧。”
她说的诚恳,李老夫人听着也觉得句句在理。
自从抬了她进府,倒真没叫她动过一个手指头,府中养着这么一号闲人,也是尴尬,如今既然正经媳妇儿已经进门,倒不如将这位侍妾也提到明面上来,横竖有她正房管制着。
老太太正犹豫着,青玉俯到她耳边,轻声道:“越是厌烦之人,只怕越能磨了阿喜的性子。”
李老夫人向来最听她的话,听她这么一说,便狠下心来,对小婉婷道:“阿喜,这回你闹得可忒不像,奶奶既然吩咐了柳姑娘教导你女红,你就该认认真真学习,怎能如此顽劣?”
李婉婷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今儿就发了话,打今儿起,每日都要学习女红三个时辰,晚饭前将当日所绣的物件呈与我过目,有偷奸耍滑的,一律不准用饭!”
小婉婷愣愣地看着她,突然大哭起来,嚎的惨烈无比。
李老夫人顿时斗大如牛,嚷道:“张妈妈呢?张妈妈快来!”
“来了来了!”张妈妈一路跑进屋来,身上衣裳尚且有一丝凌乱。
李老夫人瞪眼道:“你这奴才,到哪里偷闲去了?”
张妈妈藏红了脸,轻声道:“人有三急么。。。。。。”
“嗤”,有人窃笑出声。张妈妈抬眼看去,人人都低下头去。
金秀玉也忍不住咳了一声,掩饰了将出的笑意。难怪张妈妈方才就不在书房,原来如此。
小婉婷见没人理她,突然又加大了声音,嚎的更加响亮。
李老夫人忙道:“快将这祖宗带走,带走!”
张妈妈赶紧上前,将小婉婷从她怀里拉了出来,小婉婷死命挣扎,张妈妈打眼色,几个小丫头立刻上来,帮着她架了这小祖宗,抱出门去。
李老夫人忍不住抹了把虚汗,对柳弱云道:“明日你仍是这个时辰过来,教习她女红。”
柳弱云俯身道:“是,贱妾定当尽力。”
李老夫人揉着额角。道:“叫阿喜这一闹,这会子头疼得很。”
金秀玉忙站起来说道:“奶奶先歇息着,媳妇这便告退。”
她要走,柳弱云自然也不能留下,也跟老太太告了退,一行人先后从上房走了出来、
青玉亲自送他们出了门。
柳弱云走在后头,刚下到院子,竟又回头对青玉道:“方才多谢青玉姑娘出言相助。”
前头的金秀玉听到这话,自然而然的回头看来。
青玉冷冷地看了柳弱云一眼,当着她的面又往金秀玉脸上看了一眼,再转回目光,道“你只管好好教导小姐,如今既有了大少奶奶,你只管本分做人,其余事物,少奶奶自有分寸。”
她说完话,也不理会对方的神色,只管对金秀玉福了一福,道:“恭送大少奶奶。”
金秀玉点点头,回身走了。柳弱云自然不敢再逗留。
一行人除了长寿园,半路分道扬镳,一边回明志院,一边回清秋苑。
且不说金秀玉那边,单看柳弱云这面,只她和莲芯二人,连个小丫头也无。
四下无人,莲芯说话自然没了顾及,愤愤道:“小姐,我早就说过。往日你总过于沉静,于府中事情全不插手,如今弄得连个小孩子都敢欺负你。如今,那大少奶奶又进了府,咱们的心愿,只怕越发难以达成。”
柳弱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莫看那少奶奶,面上一派稳重,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如何当得重任,这往后的日子,有的她操心呢。你只管瞧着吧。”
这话没让莲芯有半分宽心,她担忧地道:“莲芯只是害怕,怕小姐忘了当初是如何发下誓言,又是如何攀上大少爷,进了这李府的高墙。”
她这话,显然有触到了柳弱云的痛处,她脚下一踉跄,抬手便捂住了心口。
“小姐!”
莲芯忙伸手扶住她,脸上又是担心又是懊悔。
“慎言!我如今已不是柳家小姐,不过是李府的一名侍妾,只许你称呼姑娘,怎敢称为小姐!”
柳弱云面色苍白,嘴里说着,眼里却渐渐涌出雾气。
莲芯只觉心中一片苦涩,眼圈儿一红,道:“是,姑娘。”
慢慢地那泪水又干了下去,柳弱云咬住了嘴唇。她堂堂柳家小姐,成了李府的一名卑微的侍妾,拜谁所赐,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从来不敢有片刻忘记。
青玉的心思
不到半日功夫,又是见了府中众位管事娘子,又是处理档子妾室与小姑的纠葛,金秀玉从来不曾这般劳心过,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身子往那单翘头尾部上卷的贵妃榻上一倒,便动也不想再动了。
春云备了茶水点心在榻边上的小几上,吩咐两个小丫头守着,自个儿拽了真儿出门,扯到无人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