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了算时间,也到了应该回去的时候。只见他敲击三下地面,又旋开腿边机关,身后原本被乱石覆盖的地面忽的下陷,露出一个方形凹槽来。
他站起身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就在他要将手中古籍放入原本凹槽时,小腿因为酸麻猛的踉跄一下,保持平衡的左手不知按到了墙壁上的哪处机关,在凹槽上面的墙壁上又轰隆隆显出一个凹槽。
盛安单眉一挑,只觉得事情有趣。他当时发现此处遗迹之后,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地毯式搜索,连刚才如此重要的古籍都被他从地底下翻了出来,却从未见到过这个机关。
他靠近新出现的凹槽几步,打量着里面的盒子。盒子是用价值连城的黄花梨木制作,盒子顶端却镶着一块颜色浑浊的凡玉,看起来和盒身尤为不搭。
盛安谨慎,从身边找了根树枝,将灵力包裹住顶端碰撞木盒开口,屏息凝神,一插一挑,木盒盖子很轻易的就被掀开了。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盛安在凹槽里取出第一本秘籍时吃了不少苦头。他一动不动,抬手放出一火球照亮较为昏暗的四周,借此火光来观察盒内物品。
里面是一本书。
由于角度原因,盛安看不太清楚书的封面是何文字,他谨慎地走到这个新的凹槽旁,待看清上面所写之字时仍倒吸一口凉气。
这书看起来是走的言简意赅的风格,四个字明明白白的停在书的封皮上,简直简洁明了的吓人。
盗身夺舍。
盗身尚且有几分可以延伸之处,夺舍就是实打实的禁忌了。整个修真界若是有人与“夺舍”二字车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不是被全修士追杀就是被逐出师门。
盛安明白,自己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立刻关闭盒子,然后上报宗门,或者立刻就地销毁。可他的手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从那木盒中拿起了那本让人动心骇目的书册。
我只是想见识见识,为何众人会对此避讳莫深。
他心中这么想着,翻开了第一页。
只是看一下而已。
他揪皱了此书的封皮。
在无人在意的黄花梨木盒角落,悄无声息地冒出一丝黑烟混进昏暗的空气中,钻进了盛安的发梢。
不得安
天光乍亮,几声清脆鸟鸣在林间盘旋,又自由自在地飞过隐匿在重重林木间的小道。
盛安走在林间小道上,没有像平日那样借用传送阵回到宗门,反而不用灵力,一步一步从遗迹出走出,顺着记忆前行。
他走到了一处山崖下。
这山崖十分陡峭,犹如一面巨大屏障屹立于天地之间,像极了正派凌然的擎天柱。若他还是个孩子,定会心潮澎湃,拜倒在这无名山崖的风姿下。
山崖依旧未变。
可他已然不是那个弱小而愚蠢的孩童了。
盛安左手一挥,一阵声势浩大的疾风袭来,却在剎那间伏在他手掌之下,如同被一头驯服的猛兽般温顺,片刻便将他送到了崖顶。
盛安慢慢踱步走到崖顶中间,那里有一个特别突兀的凹坑,与周围的平整模样一点也不搭。
他撩起衣袍,被绷带缠绕的右手又慢又狠地划过凹坑边缘,任由边缘碎石划破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的血色像是一把无形却致命的利刃,剜开了他脑内自以为已经不在乎的记忆。
好疼啊。
疼到连一碗呛人的迷药都压不下。
那日的情景仿佛又重现在盛安眼前。自己t喝下了假仙人给的神药,说是用来调理身体的,可那药一入口他便觉得昏昏沉沉,不知何时昏迷过去。再醒来时,看到的是插进自己指尖的一把匕首,和拿着匕首神色癫狂的仙人。
那神色他见过,之前村子里有个叫王二的赌性成瘾,竟然卖了妻子女儿换来些许本钱,最后连那些脏透了的本钱也一输而尽,在赌坊三楼一跳而下,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仙人此时的表情,和那王二最后下注之时的样子,又有何不同。
盛安不敢表明他已清醒,只是咬着牙忍耐从指尖传来的剧痛,不敢泄出一丝声响。
他甚至苦中作乐在心中暗道:都说十指连心,今日终于体会到了何为噬心之痛。
那匕首划开血肉,挑断经脉,从指尖开始削出白骨。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一副完整的右手白骨已搭落在地,手掌处还覆了片肉皮。
那假仙人见事情顺利,更是不加防备地把他拉过去,准备取他另一边的左手手骨。他的动作幅度不小,心门正好对在了盛安额前。
说时迟那时快,盛安一直默默积累的灵力瞬间催发。他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瞬间释放的灵力撑爆了他被药浸的只剩丝丝黏连的经脉,直冲他的百会穴去。那假仙人没想到一个稚子能有如此反击,下意识拔出匕首捅向盛安心口。
盛安为求一击致命,整个身体不设防的展现出来,只是在最后勉强避开了心脏中间,整个人凭借一口意气吊住残命。反观那假仙人,他被盛安所发出磅礴灵力化为一股利刃钉入其百会穴,带着鱼死网破的信念,把他的头炸成了无数碎块。
二人身边皆是红色蔓延,一时间竟说不上谁比谁更惨一些。
以专门药浴浸身七年,开始前将曼陀罗汁捣碎成泥加入水晶花汁灌下浸软经脉,再碎肉取骨,最后辅以秘剂方子和灵力护法,可将夺来之骨与自身之骨替换。
移花接木,是为盗身。
充斥着满满血色的记忆在脑内重新翻腾旋转,与盛安在遗迹中新看到那本书册的前半部分一一对上。曾经在山崖之上奄奄一息的少年身影仿佛与纸页上笔画分明的文字重合在一起,化作漫天寒冷飞雪无情降落,又落入更加纵深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