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里眼眸清澈透明,她声音恬淡道:“外在的浮华喧嚣都是虚假,无论身处何地,咱们能把日子过得淡然自在就很难得了。”
石蜜闻言恍然,巧荷大大咧咧道:“姑娘说的在理,我只管做好我的菜,每日欢喜就好。”
相较于方宗儒的疲惫不堪,方其正的状态要好很多,他并未回房歇着,而是同胞弟一起待在书房。
方其正端坐上首身姿挺拔,他面带微笑,那笑容既和煦又深沉,声音冷沉道:“匡家那贼子何时出现在妹妹身旁的?”
方靖直脸部线条略显冷硬道:“那贼子心机深沉,只说妹妹无意间救他一命,他觉得妹妹长相同母亲极其相似,这才前来通风报信。”
方其正望向胞弟,那轻挑的眼眸流露出几分不屑,“你信了他的说辞?真就那般凑巧而已?”
方靖直对长兄敬重无比,他眉头紧锁道:
“那贼子这么多年不死心,年年登门拜访,只怕他也派出不少人找寻妹妹,定是被他捷足先登找到线索,然后再过来讨好卖乖!”
方其正唇角微扬,眼神难以捉摸,开口道:
“他将妹妹带到咱们跟前,那就得记他一分人情,但也仅此而已,凭他那军户出身,休想沾染妹妹一根头发丝。”
方其正的儒雅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他的清冷淡漠也是一样,方靖直有些迟疑道:
“匡家老贼下血本算计父亲签下的婚书始终是个祸患,那匡承瑞如今虽只是胶州卫所的千户,但此子绝非池中物,他惦记妹妹这么多年,见妹妹出落的这般标志不俗,岂会轻易放弃。”
方其正暗恨父亲当年糊涂,淡漠道:“妹妹可曾与那贼子有过接触?”
方靖直摇摇头,语气平静道:“我下了封口令,不让任何人提及匡家之事,妹妹只以为匡承瑞是世交之子,他也没有胡说八道。”
方其正微微颔首,沉吟道:“两家门第悬殊,妹妹又流落在外多年,族中长辈商议过,有意让她招赘在家过自在日子,这门婚事只能退了了事。”
方靖直闻言大喜,声音轻快道:“还是长辈们想的周到,书院有那么多德才兼备的学子,让妹妹随便挑个合心意就成,外嫁确实不放心。”
方其正虽也如此想,却不敢掉以轻心,他沉声道:“匡家贼子怎会参与夺嫡之争,他背后那人又是谁?”
方靖直有些羞愧的摇头,“我并未查出任何端倪,他这会儿人在哪也未查到,那贼子惯来城府深。”
方其正并未责怪胞弟,毕竟匡承瑞十三岁就被匡老爷子带入战场厮杀,他是真正经过鲜血洗礼的男人,匡老爷子老谋深算,若不是匡承瑞父亲早亡青黄不接,匡家未必不能更上一层楼。
方其正理了理衣摆,似笑非笑道:
“无论如何,先瞒着妹妹此事,且要杜绝那贼子与妹妹接触,旁的慢慢来。”
方靖直点头应允,淡声提醒道:“大哥路上警醒些,就怕他神出鬼没……”
方其正猜测夺嫡事了,匡承瑞应当赶回胶州卫所了,他并未放松警惕,只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那贼子第二日竟光明正大登门拜访。
方宗儒听到管事禀报时,还当自己听错了,转头见长子脸色阴沉,只得轻咳一声,先哄着女儿回避,然后再请他进来。
夏里虽不知父兄反应为何如此奇怪,却也未曾多想,她前脚刚走,匡承瑞便迈着沉稳的步伐过来了。
他身上的气息犹如冬日里的寒风,清冷却又充满力量,与方其正视线相对时,好似一把锐利的刀,随时可能出鞘。
方其正很少对人直白的表达不喜,唯独匡承瑞得此殊荣。
匡承瑞心思敏锐,早已将一切看穿,他没有多余的情绪,恭敬抱拳朝方宗儒行礼。
“晚辈拜见方伯父,听闻您入京特来请安。”
方宗儒抬了抬手,态度温和道:“许久不见,你瞧着越发稳重了,此次办差可有受伤?”
匡承瑞嗓音清冽道:“多谢伯父挂怀,小侄未曾受伤,如今事情已了,听闻伯父要接世妹回莱州,特来护送一程。”
方其正按耐不住怒气,不满道:“匡承瑞你别过分,夏里才刚找回来,你究竟是何居心?”
匡承瑞看向方其正的眼神坚定而冷酷,他像是誓死捍卫猎物的雄狮,话语简洁而有力道:“朝堂政权更迭,各地势力蠢蠢欲动,路上不太平。”
他并未多言,但每个字都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强大和自信,方其正却并不买账。
“不劳你多管闲事,我们可以多雇些护卫,且有曹家姐夫同行,真碰上贼人也不怕。”
匡承瑞紧皱着眉头,眼神闪烁着冷厉的光芒,他看向方宗儒道:“伯父,如今局势并不如表面那般风平浪静,若是方家不小心裹挟其中得不偿失。”
此话大有深意,方宗儒了然于心,抬头见他身强体壮,肩膀宽阔平直,不需多言就透出强烈的压迫感,他无视长子不情愿的眼神,声音低沉道:
“那就有劳世侄了,小女才刚找回,容不得半点闪失,待回府以后,我必有重谢!”
匡承瑞微微颔首,沉声道:“伯父客气了,护住夏里是我此生的责任。”
他态度从容,眼神坚决,方宗儒虽欣赏他这份锋利,却不愿女儿被其夺走,语气强硬道:
“小女还未适应新身份,你护送可以,莫要扰她清静。”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直白,以后如何暂且难说,就目前而言,方宗儒还不至于压制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