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横滨的事情后,禅院研一给他拨来了电话,叮嘱人身安全之类的事,写稿可以放在一边,等局势稳定了再说也不迟。
异能特务科那边也联系了他,说事态暂时得到了控制,但是希望入野老师还是可以稍微斟酌一下再写结局,这对他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没编辑催稿,也没什么经济压力,见到了比自己要优秀得太多的作品,还被赋予了莫名其妙的责任,脑子里空空的没有灵感。
这样写得出来才怪了!
“织田君会尝试写作吗?”一未靠着木床,仰头百无聊赖问。
“我?”织田罕见的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并且认真思考了很久,“我也能写作吗?”
一未一骨碌坐起来:“即使是小学生也会在不想学习的时候写一些奇思妙想的故事,你怎么就不可以呢?”
“可写小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吧,不然你也不会被困扰这么久。”
“这不一样。”一未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这个观念,“很多想要成为作家的人都会陷入的误区,他们觉得必须得做好一切准备才能开始写作,可写作不是这样程序化的事情哦。”
“高兴了想要和人分享,难过了想要找人倾诉,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就写下来——大学时候,教授就是这样指导我的。”
织田作之助陷入了漫
长的沉默。
就当一未觉得他应该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说:“可我没有想分享的,也没有想倾诉的。睡觉、吃饭、工作,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那阅后感呢?”
“什么?”
“在阅读了那两本小说之后的阅后感。”一未指着纸箱上的陈旧书籍,“一定是有想法才让你留下这两本书的吧,毕竟在这个房间里什么也没有,这两本书完全格格不入啊。”
“……因为没有看见结局。”织田也看向了那两本书。
委托方要求他杀害富豪,并盗走富豪的名画,这两本书原本是不在委托范畴中的,可他像个拙劣的小偷一样将它们带走了。
织田也不知道这两本书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他一遍又一遍的阅读。不管是在暴雨天,在杀了人的午夜,还是在沉闷知了耗尽生命啼叫的夜晚,他都会捧着书看起来。
“「迷茫感」也是创作意图的一种啊。”一未很认真的说,“让写作来完成写作,让你自己消失:你只是在记录涓涓流动过你身体的思绪而已。娜妲莉·高柏是这样说的。”
那句经典的“原来是这样”又一次出现在织田作之助口中。
“不过好像说出这话的人是我的话,就一点信服力也没有了呢,啊哈哈……”一未想起自己的处境,干笑两声,又一次跌回颓废、迷茫、不想动笔的摆烂状态。
听说上次和一未见面的MafiaBoss在这次混乱
中受益颇多,异能特务科也处理了不少危险分子,织田作之助开始思考起关于写作的事情……
不管这些是好是坏,大家都朝着目的踏步,只有一未,卡在这里浑身难受得不行。
这就是所谓的焦虑吧。
不知道要怎么创造“人类”的话,要给主人公一个怎样的结局呢。
因为故事的发展其实和他没什么紧密的联系,讲这个角色挖掉,全篇故事依旧是成立的,他甚至不需要什么结局。
他什么也没改变啊。
而就在不久后,入野一未的这个想法被织田作之助彻底打消了。
一未颓唐了三天,在每日三餐都是咖喱的煎熬中对着文档抓耳挠腮。织田则是沉默了三天,不是以前那样“少来烦我”的模样,而是在思索着什么的寂静。
就在第四天的太阳升起,将这个没有窗帘的房间照亮的时候,入野一未睁开眼就看见织田作之助正坐在身边。
少年垂眸凝视着手里的纸张,眉头紧锁。
一未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你拿着的不会是给我的悼词吧!”
织田作之助抬起头:“……”
平淡中夹杂着无语的表情让一未松了口气:“你的神情太像是正在参加我的葬礼了,呃,这么一想,我还挺感激的。”
让一个才认识几天不到的人如此肃穆,关系一定是非常好才行。
“我想让你看看这个。”织田将手里的纸张递了过去。
接过纸张,一未扫了一眼,发现这居然
是一份文稿。
他立刻端正了坐姿,用谨慎得过头的态度说:“请稍等。”
这无疑是织田作之助所写的文稿,完全手写的字迹不算工整,下笔却很流畅,字符间没有水墨的钝感,也没有太多添加修改的地方。
受到别人启发而书写自己故事的人很容易陷入一个误区,因为太过于喜爱他人的作品,迸发出的感情基调一定是相同的,不自觉地被牵着鼻子走也是常有的事。
可织田写的故事和那两本小说是不一样的。
也不是全然不同,织田的主人公是一个杀手——就和未完卷小说中的某个角色身份相同。
不同的是,他只是在写杀手。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或者说是天赋。小说中并未大段说明主角的心理活动,连他做某件事的动机也很少,剧情展开得缓慢,看到末尾也不清楚这到底想要讲述一个这样的故事。
但是入野一未“看见”了那个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