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忙伸手接过药瓶,感激地道:“多谢大妹子,得亏妹子你心善,这可帮了我家大忙了,我这就给何氏喝上。”
丧心病狂
古氏见杨氏感恩戴德的样子,心里舒坦了,咧了嘴笑道:“三嫂不用客气,我虽然医术不如我爹,但小病小灾还是没有问题的,你们有事大可以直接来找我。”
古氏说着还看了大柱一眼,杨氏和大柱都点头道谢。
“当当,当当”,经过一阵忙乱,六家人的队伍重新上路了。
牛智信给各家传信:所有人都戴上口罩头套,车子放下车帘,一口气快速通过马歇屯和三羊镇。
经过何氏这事,大家更是绷紧了神经,不敢有一点懈怠。
杨氏紧跟着何氏所在的牛车,不时地看看车里何氏的动静;葛氏和二小子把大妮夹在中间,高氏拽紧了二妮的手。
四盛一手牵着骡子,一手拉着素雪,还不时叮咛走在素雪旁边的汪泽然:别往两边看,注意脚下。
队伍很快穿过了马歇屯,驶向三羊镇。
还没走到三羊镇的入口,路上就开始出现了尸体,从零星的一个两个,到成片成堆,这些人明显都是在奔跑时被人砍倒的,身上的伤口大多在后背,很多尸体都残缺不全。
四盛知道,这多半就是从广场跑出来的那些人,那会儿,如果他和大柱几个跑得慢一点,也许也就成了躺在这里的一员了。
四盛攥紧了拳头,这么多人命,简直丧心病狂。
大盛赶着骡车小心地躲避着,尽量不碰到路上那些可怜的人。
三羊镇里没有灯火,更是看不到一个人,街边住家和铺子的大门都是敞开的,里边黑漆漆的,院子门口的地上,也隐约能看到有尸体。
街边一侧,有几处房屋被烧成了残垣断壁,火已经灭了,尽管戴着口罩头套,也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呛人的气味。
素雪捂住嘴,不时发出明显的吞咽声,“别看。”汪泽然搀着她的另一只胳膊,架着她使劲往前走。
素雪牙齿咬紧了嘴唇,脚下不时出现的尸体,冲击着她的神经,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儿。
就这样,六家人的队伍在不时传出的低呼声中,几乎是小跑着穿过了三羊镇,然后又走了一个时辰,牛智信才让大家停下来。
探路的汉子在路边一个小山的背面,找到了一个山洞,今晚不再往前走了,六家人就在山洞里休息,明天晚上再继续赶路。
山洞里足够宽敞,王猎户与强子先进去检查了,确认里边没有毒虫毒蛇,大家才依次进到洞里,在里边升起了火,默默地打着地铺、收拾着行李。
小孩子们都睡着了,从车上抱下来放在地铺上。
大家今天受到的震撼太大了,他们第一次真真实实地亲眼看到了山贼祸害过的村子,看到了那么多惨不忍睹的尸体。
牲口拴在洞外的树上,“沙沙”地咀嚼着草料,风吹着树叶“哗哗”地响,蚱蜢“吱吱”地叫,各种声响杂乱地响成一片,吵得人心焦。
牛智信在火堆边烧水,“大家做点东西吃吧。”没有人回应。
高氏实在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山贼土匪这么残暴,她的爹娘兄弟有没有逃出来?她实在没法想象,自己如果也跟何氏一样再也没有一个娘家人的话,她该怎么办。
她这一哭,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山洞里瞬间哭声一片。
他们哭没有通知到的亲人,哭他们看见的惨景,哭人命如蝼蚁,哭路途的艰辛,也哭以后不知道安在哪里的家。
睡着的孩子被哭声吵醒,睁眼看见大人们都在哭泣,吓得更是哇哇地大哭。
哭解决不了问题,但哭可以发泄恐惧、悲伤和不安。
大家哭累了,便含着眼泪歪在地铺上睡着了,这一夜,山洞里的人们不时被做了噩梦的人的哭喊声惊醒。
第二天,六家人都醒来得很晚,快到晌午才陆续起了床。
再怎么难过,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路还是要走下去的。
大家起床后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整治吃食、给牲口准备草料、收拾车子行李等等这些活计一样都少不了。
大人们忙活,孩子们也闲不下来。
离山洞不远处有条小溪,牛随意又在溪边抓鱼了,汪泽然带着几个孩子也去凑热闹,永安、牛牛、小妮被禁止下水,便在岸边拾柴禾、挖野菜、抓蚱蜢。
素雪看得无聊,便往山洞走回来。
离山洞稍远点的地方搭了许多临时锅灶,各家都在那里做吃食。
大妮、二妮和一群姑娘媳妇坐在洞口的阴凉处做针线,那是给王老太和叶老爷子做的背心,等把这些做完了,就给汪泽然和永安做上衣,衣料已经裁剪好了。
见素雪站在一边看,大妮笑道:“俊妮,想学着做针线了?”
素雪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这手比脚都笨,我怕把针捏断喽没地买去。”
人们“轰”地一下笑开了,昨晚沉积在心底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山洞旁边有颗高大的野核桃树,这个时候,正是核桃成熟的季节。
树下聚集着一群孩子,一个个都张了嘴巴仰着头看,素雪也仰头看去,翠香站在高高的核桃树上正在摘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