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许吉安这么说道,他心里便算是有底了,此人与陈季常有些类似,都是少年时候任侠,但内心却是有一股侠气的,这等人倒是可以交往。
不过苏允不会轻易相信许吉安,就像他不会轻易相信祝阿大与田阿三的一面之辞。
因此先来咨询一下许吉安,等祝阿大田阿三调查后过来汇报,进行相互印证之后的信息,才有七八成的可信。
至于为什么只有七八成可信,是因为这些亦是周家愿意给别人知道的事情。
不过人都有隐私,倒也不必苛求太多。
苏允只需要知道周湛此人的名声尚可,没有作奸犯科、横行乡里等恶行,便可以往来。
周湛为什么接近自己,是想要借助自己的名气,来提升周家的地位。
这是地方豪强比较常用的方法,尽量与有名的文人墨客来往,如此可以提升家族的咖位,脱去身上的土气。
苏允不仅仅是江右苏郎,他还是苏轼的侄子。
苏轼那是什么人,大宋朝最顶尖的文人!
周湛若是能够与苏允往来,他就不是乡下土财主,而是已经汇入主流社会的士绅。
所以说,为什么乡下土财主为什么要附庸风雅,那不是吃饱了没事干,那是真真切切的利益啊!
便比如周湛,以他现在的身份,他能够与黄州的胥吏往来,办什么事情也很简单,但黄州知州、通判这些正式官员却是看不上他的。
这就是身份问题了。
但周湛一旦与苏允往来,得到苏允给他写上一两足以传唱的诗词,那周湛便可以在州衙那里挂上号。
每个知州新来任职,问手下道:“这黄州有哪些有名的士绅家族啊?”
那手下在历数哪些真正豪门之后,便会在后面加上一句:“……那个周家的周湛,曾与苏允往来过。”
就这么一句,看似没有什么,但当周湛有什么事情需要直达知州的时候,他只要去请见,就能够见得着。
而在士绅的圈子里,意义又是不同。
以前的周湛是个浪荡子弟,是个败家子,但若与苏允往来,那以前的荒唐事,可能又会是另外一个版本了,那些哪里是荒唐事,分明是早就有文人骚客的气质好么!
若非如此,人家苏允何必跟那等人来往,既然愿意来往,说明什么,说明周湛此人的确是值得往来啊!
周湛可以摇身一变,从一个浪荡子,变成一个奋六世之余烈的有为青年!
到时候什么婚娶都是次要的,多的是有人过来结亲,更重要的是,士绅圈将会彻底接纳周湛,周家不再是游离士绅圈子之外的土豪。
苏允知道周湛的打算,但并不排斥。
周湛需要苏允的身份与名气,而苏允需要周湛帮他做一些事情,顺便帮自己鼓吹呐喊,也将是自己将触角扎进黄州的第一个抓手。
至于苏允不愿意做官,却愿意来经营这些事情的原因么……
因为苏允是个精神病人啊,他的内心常有着不安全感,虽然不愿意做官,但并不妨碍他下意识的就要经营自己的根基,又或者说,他大约还是因为觉得好玩。
与许吉安签完契约,又将其余的事情聊了聊,随后便到大堂里面吃饭。
苏允的到来,顿时令得食客们十分高兴,纷纷上来打招呼围观。
这些食客有些单纯来吃饭的,但有些却是想来见识临江仙这阙词的,当然也有不少是冲着苏允来的,想着能不能与苏允有个偶遇。
无论是哪一种,见到名人时候的惊喜还是少不了的。
苏允一边十分平和的与人回应,一边观察着食客的情况,暗自点头,虽然还没有到望江楼的程度,但已经有爆满的迹象。
大堂桌子座无虚席,楼上包间亦都有人就餐,看来这临江楼很快就要开始启用预定制、或者现场排队的方式。
苏允暗自估摸了一下,这临江楼还是小了些,这波泼天富贵可能要漏接一些,不过无所谓,等这波热潮过去,以后会回归正常的。
等再经营个一两年,在后面再建几栋酒楼连起来,跟樊楼一般的做法便是。
苏允吃完饭,便乘舟回临皋亭。
他并不需要时刻都在临江楼,只需要每天露一面即可,有时候忙的话,不去也是无所谓的,食客只是要的一个期望而已。
接下来几日,苏允都比较勤快,天天去临江楼打卡,而临江楼的火爆才刚刚开始。
临江仙这样的顶级好词的影响力是巨大的,但信息的传播是需要时间的,第二天黄州的人知道此事,第三天黄州周边的人得知,之后便快蔓延出去,到了第十天的时候,已经有江南东西路的食客慕名而来了。
临江仙彻底火了,临江楼亦是彻底火爆了。
苏允在第五天的时候已经不敢去了,因为第四天他的出现,差点就造成一次大规模的水上灾难。
阿回驾着新买来的船才要进入码头,码头上围着的上千人便纷纷鼓嚷,都想挤去前面看江右苏郎,以至于有很多人被挤入水中,一时间现场大乱。
苏允见状,立即叫人救人,而他自己,则是让阿回立马转头回去,免得再造成更大的动乱。
之后许吉安心有余悸找到苏允,说人都救上来了,没有人溺水而死,但请苏允先别去临江楼了,真是怕出事。
苏允闻言也是松了口气,若真是死了人,那他心下亦是难安矣。
不过,若是心里阴暗一些,能够淹死一些人,他江右苏郎的名声可能就要追上古代四大美男子了。
毕竟古代四大美男子最多也不过是什么投果盈车、被看杀、满城惊动而已,而他苏允,那可是真正让人奋不顾身,投水也要看的美男子啊!
无论如何,临江楼是彻底火了。
虽然近几日临江楼那边依然有伙计送吃食过来,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说是楼里面已经是一个人当三个人用,还都忙不过来,食客实在是太多。
苏允倒是乐得清闲,但临皋亭却也是没有办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