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树上有鸟在叫,声音凄厉。
是乌鸦还是猫头鹰,葛馨宁并不能分辨清楚,总之不会是喜鹊就是了。
葛馨宁睁着眼睛看向门口,居然还有精神猜测会不会看到黑白无常,多半是回光返照了。
可是黑白无常并没有来。子夜时分,廊下出现了一道人影,在第一盏灯笼那里站了很久。
这门口的灯笼并没有点亮,所以葛馨宁看不清他的脸。
也不必看清,只看身形,她便知道那人是谁。
她以为自己已经对什么都漠然了,可是认出他的那一瞬,她还是有些想哭。
他竟然还会到这里来。
是来送她的吗?
不管是不是,葛馨宁都觉得再也没什么遗憾了。
韩家宅里,她只是过客,虽不该来,但她不后悔。
葛馨宁叹了一声,含笑闭上眼睛,没有作再次睁开的打算。
她想,她只要知道他来过就好,不需要看着他走。
可是下一刻,本来便没有关紧的房门发出一声巨响,竟是被人从外面撞了进来。
葛馨宁感到手上有些痛,只得勉力睁开了眼睛。
是他。
可他何必进来?
他实在不必委屈他的眼睛,过来看她这副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的尊容。
葛馨宁想叫他出去,可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手指也不听使唤,就连眨眼,也已经成为一桩酷刑。
她真的撑不住了。
葛馨宁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睁开眼睛,不许睡!”韩五用力攥紧手中的一把骨头,厉声喝道。
葛馨宁竭力想服从他的命令,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借着窗口照进来的月光,她勉强能看清那张妖孽般精致的脸上,写满悲痛和悔恨。
他何必如此?
是她自己没用,又不是他的错。
葛馨宁有些歉然,却无力劝慰,眼睛已没有力气睁开,只得再一次违抗了他的命令。
她只是太累了,想睡一觉罢了。葛馨宁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他希望她不要死,她便会尽力坚持下去。
只是,现在才这样想,会不会有些晚了呢?
黑暗之中,葛馨宁听到了他的怒吼。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人扶了起来,落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屋子里似乎陆续来了一些人,进进出出,不知在忙些什么。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到自己的嘴里被灌进了一些东西,却尝不出滋味,不知是药是水。
耳边偶尔能听到有人说话,但内容却很难听清。
葛馨宁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奇怪的状态中,似乎并没有死,却又不像是活着,她好像只是寄居在黑暗之中的一缕游魂,只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刻钟,也许几天,耳边终于清静了几分,但手上的温度一直没有变。
是谁在握着她的手?会是他吗?
或许,又是她的错觉吧?
她很笨,总是会误解很多东西,比如她自己的价值,比如他的心意……
或许她本身就是个麻烦,永远不能做一枚称心的棋子。可是,她希望自己能表现得乖一点,他说过叫她不要睡,她便不睡。
她记得自己惹他生了很大的气,所以,她欠他一个道歉,总不能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