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被仙京收服后,铜雀锁竟然还能完好地保留下来,封存于城主府,真是不可思议。
“介绍一下,这可是我最得力的下属,彻月。”月烬辰冲他点了点头。
彻月冷冷淡淡地朝焰熙安行了个礼。月烬辰问:“少主怎么说?”
“少主说……一切听百姓的意愿。”
月烬辰敛了敛唇:“过去吧。”
……他又要干什么?
他径自掠过焰熙安,带着彻月向外走去。焰熙安疑惑不解,也迈步跟上。
沿路有许多人侧目,一些人跟着他们一起走,一部分是因为好奇,另一部分则是盯着焰熙安的脸看,表情充满了惊疑。
一直走到城门口月烬辰才停下,一群人便在门内立定,终是有人按耐不住指着焰熙安张口:“少……”
“稍安勿躁。”焰熙安笑眯眯地接了他的话,那人便犹如骨鲠在喉,收了声。
月烬辰对彻月抬了抬眼,后者心领神会,打开金盒拿出铜雀锁,指挥旁边一个鎏金城众往门上套。
那鎏金人心惊胆战,举着铜雀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目光颤颤巍巍向焰熙安抖过去。
“阁下要做什么?”焰熙安道。
听到这声发问,月烬辰猛地转身一下俯近他,焰熙安顿时警铃大作,只觉心脏骤停一拍。
他弯起眉眼,笑逐颜开:“占地为王。”
“……”
那鎏金人只得听话地把铜雀锁套上了。
月烬辰又命令彻月:
“把锁口封死了。”
焰熙安眉心一跳:“这是何意?”
“当然是不让银临人再进来胡作非为啊。”他答得理直气壮,“反过来,鎏金人也不要往银临跑了,就在城里好好待着。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胡作非为的明明是你吧?此举说是想彻底来个瓮中捉鳖也不为过吧?
彻月的手就要抬起来,焰熙安还在思忖要不要阻拦,耳畔先响起一个少年音:“能别封上吗?”
银思今不知何时出现在最前面,神情带点紧张,带点犹豫,又好似有几分笃定。太阳升至高空,分了几缕阳光到他身上,映得他双眼晶晶亮亮。
月烬辰看了他一眼,却是先转头问彻月:“做什么停下来?”
“……一时失神,教主恕罪。”彻月连忙解释,说着手里就要发力,月烬辰又抬手示意中止。
“小鬼,又要捣乱?我告诉你,不能。”
银思今眼皮动了动,仍然昂首看着他,一言不发。月烬辰的目光钉死在他脸上,两人就这么对着看了好一阵,月烬辰突然冷笑,额间冰花浅现:“噢,我倒是忘了,你姓银。”
“父亲离世后,少君念他为仙京鞍前马后,特许把他在仙境的居所保留了下来。”银思今娓娓开口,“近亲情怯,阿娘是怕睹景思人,自请离开仙京,回到了鎏金。但我知道,她的心还在那里。”
他眼眶渐红,眼底却依旧亮亮的,“我自幼丧亲父,阿娘含辛茹苦,在仙京的日子,是她自我出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父亲走后阿娘就不怎么爱笑了,身体也不如以前好了。可我还想让她活着,哪怕不那么开心。”
他低头想了想,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头道:“如果你不想让我去仙京学艺,我答应你不学便是。但如果你锁了城,她想念父亲的时候不能去看看,她……她会死。”
“所以,我想请求你。求求你不要封城。”
这番话足以让闻者落泪,周围不少人都不禁抬袖拂了拂眼角。但没有人觉得那位月大魔头会因此而松口。本来嘛,再惊天动地、感人至深的故事,也不过是一个无名少年的家事,一个残暴凶恶的魔头又怎么会因此心生恻隐?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月烬辰瞧了银思今好一会儿,忽然转身走掉,只有一句话轻飘飘地落在身后。
“啧,真是麻烦,突然又不想封了。”
就在他侧过头的那一刻,日光分明落在了他纤长的睫毛上。他的睫毛轻轻颤动,有精灵在他白皙的脸庞上起舞。
晚膳后,焰熙安步入主殿外室。镜夭并未合上房门,在房中独自品茗,见焰熙安来了,极其自然地叫了声“镜晏”。焰熙安点头回应,与她隔桌对坐。
“阿姐,在做什么?”他问。
“在分辨现下手里这杯到底是什么茶,”她笑着说,“太久没喝城里的茶了,都快记不清了。”
“……”沉默一瞬,焰熙安道:“你为什么会长居仙京?”
手中的茶杯顿了顿,“当然是为了陪着阿爹。”
他心中一紧,轻轻点头。又想到昨日在凌霄殿几乎不带犹豫就飞出的那把银剑,试探性问道:“仙京左护座,对你有情?”
“……”一阵沉默,镜夭目光移开,垂眼不答。
焰熙安瞧着她,轻弯起唇角:“那阿姐你喜欢他吗?”
“喜欢与不喜欢,又有什么要紧的。”她应道。
“……”他眸光动了动:“阿姐,你变了不少。”
记忆中的阿姐鲜衣烂漫,跳脱灵动,成天不是缠着逗趣他,就是拿根金藤在他后面追着叫“镜晏别跑”,活泼率性至极。
如今她就在自己眼前,依旧唤着声声“镜晏”,但却有什么东西切切实实地不同了。
“以前你从来都是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的。”他笑了笑,神色却逐渐落寞。
镜夭怔了怔,无奈地淡笑道:“人都是会变的。”她拢了拢茶杯,笑意渐浓:“我的好弟弟不也变厉害了许多吗?都成了名扬八方的洗星阁焰圣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