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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第1页)

第14章什么腌臜东西?!

不仅歹毒,而且用词既罕见又精准。譬如那句“违背祖宗”,你立即便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再譬如那句“正中靶心”,脏字不提你也晓得他说的是踢中命脉,更譬如那句“好彩”,你完全明白他抒发的是一种什么样幸灾乐祸的感情。

虞斯看完这段,如遭一道旱天霹雳,万年敛藏的气息此刻竟控制不住地颤抖外露,明显到章丘这个文人都能听见。

他强忍着怒意,迅速看完第一张,翻开下一张。

“夜黑风高,梦生时分,丑恶狂徒掠院翻墙,潜入姑娘闺房,俊美的面纱下是一张过分狰狞的脸,窃玉偷香是他的目的,不择手段是他的风格!他口中大叫着:‘美人哪里跑!’,姑娘于睡梦中惊醒,秉持着‘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优秀品德,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鹞子翻身从床榻弹射而起,抄起价值百金的花瓶便往虞斯的头顶砸去,飞身遁窗,高喊救命,终于引来无数家丁,虞斯见状大呼‘不妙!’,轻功一架便消失于暗夜无形。”

再下一张,有更为醒目之段。

“此子去惯了青楼,耳濡目染之下,软磨功夫已然见长,武堂操练时,乍见姑娘围观,立刻宽衣解带,袒胸露乳,企图用最直白的孔雀开屏之式勾。引,前话提到,此子的确容貌昳丽,身材魁伟,长衣一解,说他是腿上长了个头也不为过,身长八尺便有五六尺在两条毛裤般的长腿上,腰腹无一丝余赘,肥胸硬硕,纤秾合度,看得人脸红心跳,确然生出几分心动。”

最后一张。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一脚踏上三条船!姑娘厉声叱问后,拔出一把虎头金刀,今天不是忠勇侯死,就是虞斯亡!忠勇侯自诩何等刀光剑影没有见过?小瞧了这怒气冲冲的女子,仗着忠勇营人多势众,命人列阵排开,将其困围,并戏谑说:‘姑娘何至于此,我们共度的那些良宵,就不算真情了吗’,话音刚落,姑娘手起刀落,将他的发冠斩下,杀神虞斯竟披头散发,毫无招架之力,颜面尽失,索性以‘护主不力’之罪,杀了在场十余人。如今,他杀人的口供,还在在下的手上。”

又倒回来看第一张。

“虞斯一个箭步冲上前,对着姑娘一顿猛亲……”

章丘见他看得这么快,看完还要倒转回来看第一页,忍不住问,“您也觉得写得很引人入胜吗?”

引人入胜?分明是不知死活的癫狂!

虞斯大掌将一摞纸尽数拍在桌上:“这是什么腌臜东西?!”

章丘一板一眼:“回侯爷的话,这是金玉堂说书匠隐笑近期编撰的话本,《自恋的忠勇侯虞斯不得不说的隐秘情史(上册)》第一章。”

“上册?第一章?你是说,这么好些污言秽语,只是个开头?还有下册?”余光里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幕僚还在龇牙咧嘴地笑,屈辱感油然而生,虞斯一个斜眼飞过去,“很好笑吗?”

章丘立刻闭嘴强憋,疯狂摇头,随后道:“侯爷也莫太生气了,您看,这段不是也夸了您吗?”

“说你腿上长了个头便是夸了?”

章丘睁眼说瞎话,“这是夸张写法,说您腿长。”

“还有什么毛裤肥胸,我看是明褒实贬,以油腻的形容,教人分毫都提不起浮想联翩的兴趣。”他琢磨了片刻,回过味来,“好个癫狂犀利的说书人,想要讲堂兴旺,赚两个黑心钱,便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

章丘摆手,“不不,依属下看,您曾经潜入闺院是真,戴孝时进过青楼是真,虽然都是为了另一回事儿吧!但杀忠勇营内十余人也确然落过人口供。

“更别提您近期在武堂与人相较拳脚时,确实有数人暗中围观。话本虽博噱头,但透露出的个中信息是实实在在有的。这写话本的人,必然是将您的事迹都调查了一番,是不是为了钱,还很难说。”

虞斯何尝没有考虑到话本背后透露的信息,昭示了此人胡编乱造下的慎重之处,但除了为钱,他想不到谁会多管闲事,拿他开涮。

“隐笑是吧?是上回詹事府丞送的那本《辛官》的编撰者?”此人谙熟朝局,忽然将笔锋对准他,莫非是为了扰乱他查办太子案?莫非此人与背后凶手有关?虞斯思考片刻,“你让人盯着金玉堂,再有新的章回,记笔后立即拿来与我过目。”

“是。”章丘恭敬应声后,顿了顿,抬眸瞥了他一眼,“属下以为侯爷会立即去抓人?”

虞斯抖着嗓音,“我还没这么沉不住气,不过是些流言蜚语,还能把我说穿了不成?且看看他要做什么,透露出更多的信息,咱们才好拿人。

“不过,我在春尾宴时,去见思晏的事,理应只有寿王府的人知道,那日寿王妃引人进来,险些把我卖了,看来如今更是另辟蹊径,卖得彻底。”

章丘沉吟道:“那……要去接回思晏姑娘吗?”

虞斯想了想,“待太子案后再去,她如今是不愿见我的。”

两人围绕此事背后牵扯的各种可能□□谈了有小半个时辰,终于,虞斯说自己有些乏了,先回自己的檐房休息,晚上就不回金玉堂了。

章丘一路将他送至门口,目送他进去后,阿离和一众看完话本的随侍赶到,问他事态如何。

章丘欣慰地说,“小侯爷到底还是侯爷啊,泰山崩于前也会面不改色的。”

此时门内忽然无端发出一声撞击响动。

众人一惊。

章丘立时又打开门看了一眼。

章丘又退出来把门关上,慢吞吞地说:

“小侯爷到底还是只有十八岁啊,唇红齿白的少年怎么受得了这种淫词滥调。”

“啊?侯爷不会哭了吧?”阿离有些担忧。

“那倒没有。”章丘摆手,见他放心,又补了一句,“快要哭了。”

“啊?”阿离皱起眉,噘着嘴憋笑,“嗯……那怎么办?”

“没事。这也算半个好事吧!”章丘高兴地说,“我方才进去的时候,看见侯爷满脸通红,正拽开衣襟,露出半边胸膛,对镜自照。

“还可怜巴巴儿地问我,话本中的形容,属不属实?恶不恶心?想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确颇有几分姿色了!并在认识到此点的同一时刻,产生了自卑。”

阿离大喝,“这算什么好事啊?!”

章丘安抚他,“此言差矣,夫人将小侯爷的亲事交予我分忧,上回我想教他的,便是这份矛盾的美感。自我认知清晰,才能展现优势,自卑,才能让姑娘家油生怜爱。”

阿离道:“说得轻巧,这话本一出,以后谁还愿跟小侯爷相看啊?已经有好几家跑来退相看帖了。虽说自上次春尾宴的打击后,小侯爷也不再愿意和人相看吧,但现在连个机会也没了。”

倒也是,想到这里,众人又是一声长叹。

风靡樊京的从来不是隐笑,而是位高权重者藏在阴暗角落里的龌龊。焦侃云一场下来倾尽心血,讲得口干舌燥,金老板给她递了杯茶,相约下次开讲。

“不会隔得太久。”焦侃云想到今日楼庭柘忽然来听堂之事,“金老板,我记得开堂时,我便吩咐过,屏风须得是顶好的隔材,银针铁刺也穿不透的。”

“是,一直如此。”金老板让她放心,犹豫了下,将自己的担忧告知,“只怕二殿下是冲着上回大理寺和兵马司的事来的,如今太子已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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