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舔了舔嘴唇,眼神不定地看向她的长女,试图补救:“不是,我是说……”
怪胎看着她的母亲,平静问:“我很怪异吗?”
沈夫人紧紧握了握手里的包,勉强挤出几句说辞:“……当然不,你只是从小不善言辞。”
怪胎静静地看着她。
沈夫人:“……”
她做了个深呼吸,用柔和了不止一个度的声音说道:“小谕,你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不是怪,但不熟悉你的人不知道啊,所以从综艺里出来吧,继续待下去,会有更多的人误会你。”
她循循善诱,“你参加节目是小苏叫你陪着她闹的吧?可以了,闹到这种程度足够了,都回来吧。”
沈谕默然。
她的母亲上一次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跟她说话还是在两年前,就是劝说沈谕接受联姻的那次。
沈谕垂了垂眼眸,没接话,沈夫人当她默认,表情舒展了一点,心想,果然,只要她态度稍好,她的长女就会变得听话。
沈夫人露出自进屋之后的第一个笑容,道:“就这样说好了,你等会儿还要去公司吧?妈妈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笑容一整,道,“还有我跟你说的你妹妹回国的那个提议,你再考虑考虑。”
沈谕:“……”
沈夫人看自己长女一眼,终于拉开门,走了出去。
屋内,沈谕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去了卧室。
她敲门后打开门,苏韫晚此时正站在卧室里的那个放奖杯的橱柜前面,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四目相对,沈谕没有把情绪带过来,而苏韫晚也没露出怜悯或者别的什么表情,但目光之间流淌着别样的氛围。
沈谕眸光闪闪,看她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问她:“要走了?”
苏韫晚没回答,窗台上的那一排拥有姓名的小盆栽在她余光里沾染上了早晨的阳光在闪闪发光。她看着卧室门口瘫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的人。
这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
是一个……寂寞的人。
苏韫晚突然间察觉。
“我需要几个创口贴。”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说,“你这儿有吗?”
沈谕顺势看向她的脖颈,目光在某一个外露的吻痕上停留一瞬,苏韫晚感觉这位的目光里面没有歉意,倒是流露了一丝……自豪感。
可能就是给自己的盆栽取到一个惊为天人的名字时会流露出的那种自豪,苏韫晚情不自禁地发散着思维。
她晃了晃脑袋,看错了看错了,沈谕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她好像对沈家天才产生了一些不礼貌的幻想。
苏韫晚咳嗽一声,道:“有的话给我几个创口贴。”
沈谕看她一眼,出去了,不久拿了一些创口贴回来,她回来的时候苏韫晚正无所事事地观看橱柜里的奖杯,沈谕来到她身后,把创口贴给她的时候随口说道:“送你一个。”
苏韫晚怔了一下,目光呆滞地凝在一座奖杯上面,回过神来赶紧推辞:“别,别,我受不起受不起。”
这样的荣誉,如果非要送人,肯定是要送给特别的人,而不是她这种前妻。
苏韫晚正要说明自己对她的奖杯并无非分之想,沈谕从她身旁伸出一只手,打开橱柜,从里面取出了一只毛绒公仔。
苏韫晚:“……”
原来不是送奖杯,害她受惊了一下下。
沈谕注意到了她的表情,看一眼上面那排奖杯,若有所思:“你喜欢上面那种?”
苏韫晚听她这语气同样若有所失,眼里浮现出一丝惊讶:“你更在意下面这一排?”
所以在发现她在橱窗前观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她在看这些毛绒绒。
沈谕没回答,作势要去拿上面的奖杯给苏韫晚,苏韫晚赶紧阻止她,拿走了她手里的毛绒公仔。沈谕任由她拿走,语气有些认真地说:“它叫熊北。”
就像给自己的孩子找一个新家长一样认真,郑重地托付。
苏韫晚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小熊公仔,巴掌大的玩具,它被一个怪胎爱着。
苏韫晚失神片刻,她刚刚顺手就把小熊公仔拿过来了,本想把公仔还回去,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不想还了,硬要给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
她好像不想让沈谕认为她的公仔不被喜爱着。
她好像不想伤害一个怪胎。
苏韫晚默默把公仔收起,走到房间里的化妆镜前给脖颈上的吻痕贴创口贴,沈谕无声来到她身后,苏韫晚从镜子里发现了她的身影,贴创口贴的动作微顿,跟镜子里的沈谕对视着,卧室外母女间的对话涌上她的脑海。
苏韫晚和沈家夫妇的接触不多,少数见到两位的时候他们对她都还算关爱,她一直觉得他们人还不错,也是在今天才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对她伪善就不说了,沈夫人对自己的长女是怎么回事?那不是什么严格,而是……控制。
好糟糕的母亲。
脑海中拼凑出一个俗套的故事,父母偏心幺女,长女为了获得父母的关心,不断努力成为父母的骄傲,但最终,父母只是把她当作幺女的一份资源。
沈谕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吗?
到底是环境让她变得漠然孤冷,还是她的漠然孤冷造成了她的环境?
苏韫晚不知道,她接触到的消息都是有关这位天才的优秀的,是在后来结婚了才知道她的冷,在最近才知道了她的怪。苏韫晚更倾向于是沈谕的淡漠孤冷才使得沈家夫妇更偏心幺女,不然说不通,长女各方面都优于幺女,这样更偏心幺女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