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散发出悠扬乐声的月琴滚落在地,琴弦也被摔断。
那姑娘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却也撕扯不过,苦苦哀求:“爹,我就在这儿卖艺也能挣到钱的,我不要给刘财主做妾!”
“刘财主怎么了?让你去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害了你不成?不识好歹的东西!”男人声音尖利难听,话语更是不堪入耳,“不想要刘财主你想要甚?想去做窑姐儿不成?”
“你在这儿跟窑姐儿似的卖唱卖笑能挣几个钱?少他娘的糊弄老子!赶紧跟老子滚回去!”
“我不要,我不要去,求求你,不要把我卖去。”
那姑娘哭着不停挣扎,跪在地上拉着对方胳膊不停祈求,可还是被硬拖着往外走。
拖她的人丝毫不顾及她只是个柔弱的姑娘,像拖麻袋似的用极大的蛮力拉扯,几乎要将她胳膊拽得脱臼了。
见她还在不停挣扎,男人目露凶光,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拖她的动作更加用力:“去你娘的!礼老子都收了,你想让老子得罪刘财主不成?你不去也得去!”
“听说那刘财主已经六十多了,能做这姑娘的爷爷了。”
“这人我认得,是西坡村的许老二,就是个赌鬼,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赔了个干净,这回竟连亲闺女都想卖?”
“这是亲爹吗?居然这么卖闺女?官府不管吗?”
“嗐!家务事,官府怎么管?轻不得重不得的。”
“是啊,亲爹送女儿去给老头做妾,又不犯王法,官府想管也管不了。”
“本来就是个赔钱货,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谁会稀罕?只要不搞出人命,没人会管的。”
满堂食客都在围观,却无人上前,只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闲言碎语中约莫能猜出来,这男人是那卖唱姑娘的赌鬼爹,平日里就是个混吃等死到处欠债的街头癞子,此番是要将闺女卖给一个一把年纪妻妾成群的老头子做妾。
段景翊心有不忍,小声问段曦宁:“阿姐,这姑娘这么可怜,要不我们帮帮她吧?”
伏虎已是义愤填膺,气冲冲地就想上去揍那地痞一顿,被段曦宁低声冷冷喝止:“坐下,吃你的饭!”
邻桌以叶青锋为首的那几个护卫也看向了段曦宁,只等她一声令下,绝不轻举妄动
伏虎气不过,质问:“你就这么瞅着?”
沈渊觑了段曦宁的脸色,按住了伏虎,小声道:“伏虎,别冲动!”
伏虎气鼓鼓地问:“你也胆小怕事是不是?”
王禛小声安抚:“万一惹来官府,不好收场。”
“先静观其变。”沈渊又看了段曦宁一眼,跟着又劝道,“会有办法的,冲动误事。”
“许老二,你干什么!”老板娘的一声大喝打破了堂中的窃窃私语,“南枝好好的姑娘,你非要逼死她不成?”
“臭婆娘!”许老二不干不净地骂了回去,“老子自己的闺女想怎么样就怎么,你这老女人管得着吗?滚远点儿!”
老板娘上来就猛地推了他一把,往回拉他手里抓着的姑娘,不甘示弱地骂了回去:“呸!凭你也配做人爹,狗都不会祸害自己亲闺女!”
“该死的臭娘们儿!”许老二气急败坏地一把推开老板娘,把她推得摔倒在地,又用更大力气扯着那姑娘往外走,力道大得仿佛能把姑娘的胳膊生生拽下来,“臭丫头,跟老子回去!”
老板娘气得指着他大骂:“杀千刀的,你就不怕遭天谴!”
“天谴?”许老二冷笑,“天谴是个什么玩意儿……”
还未说完,他竟脸色僵住,突然倒地不起,抓着那姑娘的胳膊猛然松开,吓得她往后缩了缩,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围观众人皆是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只隐隐发觉刚刚好像不知从哪儿吹过一阵风。
一声闷雷响起,让众人不由地抖了抖。
“他这是做坏事被雷劈了吗?”
段景翊略带天真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堂中响起,带着些许突兀。
又一道雷声炸响,似在佐证他的话。
围观的人面露惊恐,犹疑不定地四处张望,都不由地后退几步,生怕这雷劈自己身上。
段曦宁收回了踢他的脚,凉凉道:“吃你的,话多。”
段景翊不明白她为何好好地踢他,但见她面色不虞,大气不敢出,乖乖地闷头扒拉饭。
感受到她视线扫过,隔壁桌叶青锋及几个护卫,还有方才还义愤填膺要行侠仗义的伏虎、面露不忍的沈渊和王禛,都鹌鹑似的埋头吃饭,不敢吭声。
旁人方才都在看热闹没注意,他们可都看见了,刚刚陛下只隔空一掌打出去,那人就一头栽倒,不知是死是活。
瞪了他们一眼之后,段曦宁露出温柔的笑意起身,一脚让倒地不起的许老二翻了个面,摇摇头啧啧道:“看来是活不成了,老天看不过眼,竟一道闷雷就将人劈死了,现世报啊!”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心生忌惮,交头接耳。
扫了一眼围观众人,段曦宁愈加和善,道:“来两位好汉将他扔去乱葬岗吧,就当是日行一善积积阴德,免得哪天被老天爷看不下去也落得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就见她朝天上看了看,又有一道惊雷响起,将众人打醒。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有两名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起身过来抬人,还有一名看起来精得像猴的瘦高男人也跟着一起。
其余人随后作鸟兽散。
那瘦高男人是个碎嘴子,他们抬着人出去没多久,这一条街都知道许老二遭天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