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审视一下《蓝湖公园》,整幅画沿用何之唯标志性的蓝色系,这次的镜面就是安静躺在画中心的蓝湖。在这幅画里,小唯画出了将近四十种不同的蓝色,由深到浅,由亮及暗。被使用得最多的那种蓝色非常明亮艳丽。据很多艺术鉴赏家说,小唯画上的主蓝色比目前公认为最鲜艳蓝色的群青色还要亮。
如今市面上还没有一幅画像《蓝湖公园》这样,大面积使用这种明艳的,独特的蓝色。这么漂亮的蓝色通过电视,印入书里,经过手机屏幕,魅力丝毫不减,仍然让人印象深刻。这样的画值得将近六千万的价格。
除此之外,自从小唯在病重的那几年画出了色彩斑斓的画,人们便意识到这位画家是不稳定的。销声匿迹许久的蓝色画很有可能就此消失,所以以后小唯画的每幅蓝色画都极有可能是艺术家何之唯创作的最后一幅蓝画。
当然,这是一种营销手段。张泽天特意请来了很多媒体大肆宣传:何之唯画出新的蓝色油画了,但因为她的状态不稳定,所以这很有可能是她最后一幅蓝色画。为此各大收藏家,商人,有钱的艺术鉴赏家,在《蓝湖公园》的竞拍上才会犹如饿虎扑食般疯抢这幅画。
新的最鲜艳的蓝,价值5724万,最后一幅蓝色油画,铺天盖地的报导将曾经那个只扬名于艺术圈和商圈的年轻艺术家推至大众眼里。何之唯这个名字在一夜之间变得家喻户晓,而《蓝湖公园》作为小唯目前创作过最昂贵的一幅画,同样被人民群众铭记于心。
很显然,前所未有的热度灼伤了小唯。她不喜欢暴露在无数双眼睛下,尽管这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最近有很多家媒体都堵在小唯家门口希望能对她进行采访,她擅自拒绝了好几个,剩下的采访张泽天全部强行让她接受了。
我很难受,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唯总能这么听张泽天的话。张泽天的出现让我惴惴不安。看着小唯憋屈而劳累的样子,我也显得无能为力,只能祈祷事情不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2017年8月8日晴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四岁。
张泽天重新开始向小唯拿画后,她的状态不如以前那么好,但好在也不能算太差。媒体才是让小唯不堪其扰的对象,众多的人和杂碎的嘴让她精神紧张。这几天她又有轻微的幻听了,不过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我的生活也被这场蓝色的热潮给搅乱。无论我如何闪躲,记者永远能在暗处找到天才画家何之唯的亲姐姐,并要求采访我。疾病,婚姻,天才,传闻与情人,当我被要求证实一些琐事时,我才意识到,这场风波的走势已经开始变得奇怪。
问了这么多,为了什么呢?何之唯,现今最受瞩目的艺术家,是否行迹不轨,是否罹患严重的精神病,是否勾引走我的前夫?一个个尖锐的问题像是抵住我脖颈的尖刀,以至于真的让我不知所措,真的让我觉得自己有罪,可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我只能像个机器一样张着嘴,却吐不出一个词。
不由分说地深究很暴力,无穷无尽地追问是原罪。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记者。
2017年8月17日晴
进了派出所。
我殴打了一名过来采访的记者。我已经明确拒绝那么多次了,不接受采访,不接受采访,不接受采访。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那个人便嚷嚷道:看来何之唯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我。算他倒霉,这个小矮子在我被这么多家媒体惹得最不爽时挺身而出,让我发泄了自己的恨意。
民警调解了好一阵子,那记者也是一副灰头土面的样子,被嘲笑了竟然被一个女人打成这个样子。我听到这句话后还是很生气,不过为了能早点被放走,还是忍了。
我们按流程地录了口供,然后被询问是否需要通知家人。我知道这个叫人来的意思是问我们双方有没有后台,所以我把童玉卓给叫来了。她是律师,认识了不少公安的人,希望她能帮我解解围。
童玉卓总是很靠谱,这次就麻烦她了,毕竟我不想在这里留到次日凌晨。我还想回去看看小唯,她最近状态不好。童玉卓闻讯赶来,前后不超过十分钟。她在了解情况后跟那些警察交流了会,随后打了个电话叫一个民警听。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陪那个记者两百,警察也打发他走了。他是个识趣的家伙,在见到我们大概率并不好惹后没再说什么,拿了钱就走了。
我跟童玉卓说,希望她能将这件事保密,不要把我打人进了派出所这件事告诉小唯。她点头同意了,什么事也没多问。我们就这么对视了几秒,经历一阵滑稽的沉默后,她忍不住先笑了,说:之诚姐,你真是个狠角。那个记者伤得像是被好几个人一起群殴了一样,脸肿成那个样子。
我也憋不住笑,但还是为自己动粗了感到尴尬,清了清嗓子说:谁叫他把我惹急了。
2017年9月2日晴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四岁。
小唯今天将自己最常戴的那根发带从头发上取了下来,随后用树脂封住。这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举动引来我的注意。我害怕她再次出现精神错乱,于是连忙确认她的神志是否保持清醒。
我问了她很多事,她一五十五地回答我,清晰而明确。我没有得病。她这么说着,告诉我将自己最喜欢的这根发带用树脂封住纯粹只是为了保留发带现存的美好颜色。